屈修說到動情處,已能聽出哽咽聲,“我那個伶牙俐齒、巾幗不讓須眉的妹妹,到底哪兒去了!””
“哥,別說了……”
“我偏要說!”屈修眼中射出火光,“你到底哪里想不開,是什么地方遇到了問題,為什么不和家里說?是不是那個住在儲秀宮的賤人——”
屈氏的背立時直了起來,“哥哥,慎言……這里畢竟是,是宮闈重地,不可胡言。”
屈修冷笑了一聲,“她不是賤人是什么?論出身,她娘家是給人洗衣服的賤婢,往上三代全是給人為奴為婢、市井賣藝的身家,當(dāng)初皇上要抬她做美人,朝廷里參奏的折子堆起來能把她人給淹了!”
屈貴妃似是自言自語地嘆了一句,“……可她還是成了美人,后來又成了貴人,成了婕妤?!?/p>
屈修火氣更盛,“一個婕妤,也配入主儲秀宮!”
饒是再不想管這一大攤子的爛事,屈氏也不得不側(cè)目望向哥哥,低聲道,“你要是再說下去,只怕整個屈家……就真的要跟著一起陪葬了?!?/p>
屈修右手指天,臉上連青筋都暴了起來,“我倒要看她有沒有這種能耐!”
屈氏眼中淚意還未散,見哥哥如此,竟是輕輕地漾出了一抹略帶苦澀的笑意。
“她是沒有這種能耐,”屈貴妃輕聲細(xì)語,“可,皇上有。一本《大周律》,能株連我屈家的名目難道還少么?”
屈修自知妹妹說得不假,也就不再說話,走到床榻邊不遠(yuǎn)處坐了下來,然后長長地嘆了口氣,埋頭向膝,雙手深深地chajin了自己的頭發(fā)中。
屈貴妃心中不忍,也不想再聊這個話題,便輕聲問道,“……皇上呢?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下朝了吧。”
“皇上還在中和殿議事,一會兒應(yīng)該會來?!鼻揞^也不抬地說道,他閉著眼睛,眉頭擰成一團,“就為你這病,皇上今日才下早朝,就宣召所有太醫(yī)進宮了。呵,這些個庸醫(yī),不殺他一二個,他們便不知道厲害!”
此時,正跟著宮人快步競走的柏世鈞莫名打了個寒戰(zhàn)。
他只是隱隱覺得今日走的這條路與以往不同,但還是連頭也不敢抬。等到臨近宮殿,他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宮人領(lǐng)著他已經(jīng)過了太和殿。
“公公,今日我們……不去承乾宮貴妃娘娘那兒了嗎?”
前面的太監(jiān)并不回話,只是低著頭,一味地沉默帶路,柏世鈞也只好暫且把心按在肚子里。
太和殿后面,就是中和殿了。
大殿之中,此刻是死一般的寂靜。太醫(yī)院里的院使、御醫(yī)們已經(jīng)跪了一地,大家此時連氣都不敢出。
誰擔(dān)干系?
龍椅上空空蕩蕩,皇上顯然還沒有露面。
今日原本是給屈貴妃會診的日子,若是在往常,皇上和太醫(yī)院里的眾臣應(yīng)該是在承乾宮中為貴妃號脈診治,共同協(xié)商接下來的用藥與調(diào)養(yǎng)辦法。
可是誰也不曾想,貴妃竟會在今早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