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到底沒有黃崇德的膽識,不懂得如何在此時上來打圓場,只能在心中默念,這個小姑娘膽量也忒大了點兒,一會兒可千萬不要說出什么沖撞圣駕的話來!
“還是說什么?”
柏靈目光漸沉,接著道,“還是說,其實陛下您心里也和其他人一樣,打心底認為貴妃根本就沒病。所以就想著,若能找個會說話的在身旁陪伴,說不定就能好起來?!?/p>
此話一出,丘實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貴妃無病”幾乎是建熙帝的一片逆鱗!
建熙帝目光深邃地掃過眼前柏靈,“……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p>
“知道?!卑仂`目光毫無閃避,“只是陛下,您真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嗎?”
咨詢室的初階設置
丘實望著柏靈,心中一面懼怕,一面感嘆。
懼怕,是懼怕建熙帝的雷霆之怒;感嘆,是感嘆柏家也實在有趣……旁人千方百計想撂下不敢碰的擔子,他們竟是爭著搶著要干。
先是老的殺出來停了貴妃的藥,又來個小的放著伺候人的輕活兒不挑,非要給自己攬治病的重活兒,這何苦來?
建熙帝哼了一聲,卻不怒反笑,他望著柏靈,眼中竟透出了幾分賞識的神態(tài),“那你想怎么樣?”
“皇上昨日既說要讓民女來為娘娘治病,那民女就來為娘娘醫(yī)治看看。只是我有四個請求要先說,若有冒犯,只能在此先請圣上恕罪了?!?/p>
建熙帝望了丘實一眼,丘實會意,伸手將外廳里伺候的宮人們都打發(fā)走了。
整個廳堂,一時間就只剩他們三人。
建熙帝整理了一會兒衣擺,“說罷?!?/p>
柏靈:“在民女進宮之后,請皇上準許我只對您一人行君臣之禮,至于其他嬪妃、公公、姑姑……不論其地位如何,資歷如何,都不得以尊卑之別挾令于我。”
饒是已經做了準備,建熙帝也仍被這要求暗暗驚了一下。
一直沒有說話的丘實目光微凝,“這未免,有些過分了吧?”
建熙帝面不改色,只是身子稍稍前傾了些,緊接著向柏靈詢問,“你提這個要求,是為什么?”
“鄉(xiāng)間百姓若來求診,我開方,他治病,本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扇羰窃谶@其中參雜了旁的關系,譬如他是我的上級、朋友、乃至至親,就容易關心則亂。平日里能瞧出來的毛病,有時也瞧不出來。另一方面,若是彼此在身份上差離太遠,許多話娘娘不方便說,我也不能問。娘娘病情復雜,若要我參與治療,那我便只能與她有醫(yī)與患的關系。這于我、于娘娘,都是最好的?!?/p>
柏靈說得流利,心中亦有幾分感慨。
昨日進宮時,自己還在和柏奕解釋咨詢師與來訪之間不能有雙重關系,沒想到今日就有機會提了出來。
建熙帝并不表態(tài),他兩手的手肘已撐在了身前的御案上,目光在柏靈身上打量了幾個來回,“除了這個呢?”
“
天真的老父親
離了承乾宮,柏靈跟著引路的宮人,一步一步向離此最近的西華門走去。
西華門外,軟轎已經備好,會把她好好地送回陋巷的家中。
從承乾宮到西華門,平日里一刻鐘就能走完的路,柏靈走了大約有一個時辰。引路的宮人不敢催促,也任由她慢吞吞地走著。
回想著今日建熙帝的一言一行,柏靈只覺得腳下的石路益發(fā)坎坷,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回了家,剛叩門,柏靈便卻發(fā)現(xiàn)門竟沒有鎖,一推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