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今天你不把話說明白我可不放你走?!毖ψ影驳吐暤?,“哥哥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沒什么端倪,我也是多此一舉想著問問你……”薛子平一臉不快地整理自己被弟弟扯亂的衣服,“不過你今晚也可以回去收拾東西了?!?/p>
“?。繛槭裁??”
“明日暗中護送韋先生出城的小隊,由你領頭?!毖ψ悠降吐暤溃斑@是我和汪大人今天下午商量好的。”
“什么……”薛子安怔了一下,臉上的玩笑意味瞬間褪了下去,“你們什么意思?”
“韋先生的安危就交給你了的意思?!毖ψ悠矫嫔渚?,“不要討價還價?!?/p>
……
深夜,柏靈再次覺得有些睡不著,或許是因為今夜獵鹿人和李一如都已經(jīng)走了,這間屋子此刻實實在在地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這種安靜讓她感到某種久違的孤獨,而人在孤獨的時候,又似乎總是忍不住陷入對往昔的回憶。
從平京到兩頭望,這么長的路已經(jīng)走過來了,明明離靖州只剩下了兩個州府的距離,卻被阻隔在了這里,也不知道這是否是一種天意。
不知道柏奕這個時候在做什么?
柏靈兩手捂住了眼睛,她忽然有點后悔。
早知道路上會出這么多幺蛾子,當初在屯龍陂的時候就不該拜托常將軍替自己送出一封保平安的信。
這一路北上煎熬得太久,以至于當一個單方面聯(lián)系的機會擺在眼前的時候,她根本來不及思考就直接用了,但這樣的報平安又有什么用呢,那一刻的書信只能報那一刻的平安,在無法聯(lián)絡的當下,那一封充滿喜悅的孤信,也只會讓忍受這份煎熬折磨的人又多出幾個罷了。
思前想后地睡不著,柏靈索性起身,點燃了屋子里的燈。
她潤筆鋪紙,對著略略有些發(fā)黃的空白信箋發(fā)呆。
平心而論,如果易地而處,她會希望柏奕給自己送信嗎?
似乎……是會的。
會的吧。
即便這種消息會帶來更大的煎熬,也比一直沒有音訊要強。
對自己而言,忍受痛苦和擔心似乎比忍受虛空要來得容易。
窗外西風咆哮,柏靈用凍得有些微微發(fā)紅的指節(jié)握住了筆,她想象著眼下是一封能夠寄出的信,想象著每一個字的落筆柏奕都能在下一刻看到,她有太多的話想要說,這種渴望像漫溢的水流,心房里已經(jīng)再容忍不下了,她只能提筆,也必須提筆。
這一封信比想象得要長,但柏靈寫得飛快,眼淚落在紙上,把未干的筆墨暈開,但也沒有關系,她一面相信著、想象著信的寄出,一面又明白著這封信只能寫給自己一個人看。
然而這樣的矛盾卻并不叫人覺得討厭,因為這一刻的自己好像又分成了兩個人,一個年紀大一些,一個年紀小一些,前者溫聲哄慰著后者,而兩人又都在這種矛盾中得到安慰。
后半夜,柏靈端著銅盆出門,將這封信丟進了紅通通的炭火里燒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