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就在片刻之前,在這里圍觀的人幾乎都對她有過冷嘲熱諷,但此情此景也實在看得人心酸。
鄭淑瞇著眼睛站在不遠(yuǎn)處,默默地望著這一幕。
要不是因為她此刻是屈氏的眼睛,得了娘娘“不要輕舉妄動,把外面發(fā)生的事情看清楚再說給我聽”的旨意,此刻她早就沖上前去抓起這個碧桃扇耳光了。
鄭淑捏了一把汗,一面氣惱寶鴛怎么心腸這樣軟,就這么任由這個小丫頭在承乾宮胡鬧,一面又為柏靈此刻的冷酷而暗暗納罕——要是有哪個人,遇到這種情形都能不為所動,那真是只能用鐵石心腸來形容了。
鄭淑摸著自己的心口,自己已經(jīng)是一把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骨頭,心冷似鐵沒什么稀奇。
但就柏靈這個年紀(jì),她怎么可能會有這種定力,除非她的心生下來就是石頭做的……但平日里相處起來又不覺得。
“你是儲秀宮的宮女。”
柏靈的臉已經(jīng)完全冷了下來,這副表情是所有人都極少見過的冷漠。
“你的主子要怎么罰你是她的事,與我無關(guān)。你這個頭不該沖我磕,應(yīng)該沖她磕?!?/p>
“但、但我……”
“把她請出去吧。”柏靈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向著東偏殿回轉(zhuǎn)而去了。
寶鴛滿是憐憫地望了在地上仿佛癡傻了一般的碧桃,略略壓低了聲音,對著一旁的太監(jiān)道,“沒聽到司藥的吩咐嗎,讓她走……”
被拖出去的碧桃沒有喊,也沒有叫,她像是一瞬間被人打散了魂魄,整張臉像紙一樣的白,滾燙的熱淚無聲地滴落。
眾人這才好似從夢中醒來,各自都有些驚魂甫定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這些人大都是不久前換來的新人,對柏靈的印象還僅僅停留在這姑娘總是晚上要洗澡的程度上,今日這干脆利落的決斷,則令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幾分異樣的感覺——未曾想這條錦鯉,還會咬人呢。
……
鄭淑站在東偏殿的門外,想著還是要進(jìn)屋問一問剛才的事,她步子輕快地走進(jìn)了房間,見柏靈正在收拾剛才還沒來得及整理的床鋪,寶鴛則背對著自己,朝著柏靈說話。
“就真的不管嗎?”寶鴛在屋子里輕聲地問。
鄭淑看了寶鴛和柏靈一眼,兩人似乎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進(jìn)了屋,她想了想,索性就站定在那里,一聲不吭地聽著二人的談話。
“我可是當(dāng)著寶鴛姐姐你的面賭咒過了啊?!卑仂`睜大了眼睛,“難道你想看我應(yīng)誓?”
“呸呸呸!”寶鴛連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沒有這樣說,就是覺得、嗯……”
這樣對那丫頭有些殘忍是一出,等宮人們的碎嘴吆喝起來,添油加醋地傳起壞話來,又是另一出了。
柏靈背過身去,“寶鴛姐姐聽過石崇勸酒的故事嗎?”
“誰勸酒?”寶鴛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