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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師 第447節(jié)（第2頁）

一個「我」露在人前，管他遇人遇鬼，都可談笑風(fēng)生；

一個「我」隱于人后，每當(dāng)逢此虛與委蛇的時刻，都像是在鈍刀子割肉一般地受刑。

曹峋知道她一早便去了軍營，有意從她這里打聽口風(fēng)，柏靈撿了許多不重要的細(xì)節(jié)，講得繪聲繪色，叫曹峋不時發(fā)笑。

分別前，柏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回來時，看見許多官差在挨家挨戶敲門，不知曹知府知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曹峋略略舒眉，“他們連這個都沒告訴你呀？”

“……我原先去時沒留意，也沒專程問過。”柏靈笑道，“或許也不是有意隱瞞吧?！?/p>

“明日邵寬就要帶百姓出城了，”曹峋捻須笑道，“這牛脾氣真是……為了和本官置氣，竟是連這點臉面都不顧了?！?/p>

“出城？”柏靈顰眉，故作疑惑，“去哪里？”

“鄢州啊，”曹峋答道，“這數(shù)九寒天的，攔都攔不住，本官已經(jīng)急奏報給京中和涿州的常將軍了。”

“攔不?。俊卑仂`看向曹峋，表情單純，“曹知府怎么會攔不住呢？”

曹峋垂眸，笑了一聲，“他畢竟是這里的父母官，我們還是要尊重地方上的意見。”

與曹峋分別后，柏靈站在原地目送這位知府大人的背影遠(yuǎn)去。

她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而后消失。

慢慢在雪地里趟回自己的屋中，這一路，柏靈又一次領(lǐng)悟了這件事情里的輕重緩急。

等回到屋中，將這些一一講述之后，李一如也漸漸領(lǐng)悟過來。

“看來，曹峋是在以邵寬舊日的書信要挾，他要徹徹底底斷了邵寬的仕途，甚至是要了邵寬的命，這位邵大人受制之下，為保全家人，只能任由擺布……”少年顰眉，“這……也太慘了?！?/p>

“慘嗎?！卑仂`的整張臉凝固著，沒有一點表情。

李一如怔了一下，“不慘嗎？”

“他怕累及家人，甘心受曹峋擺布，帶一眾百姓北遷?！卑仂`淡淡道，“不要說金兵會不會半路動手劫掠了，總共不到百人的協(xié)兵，百姓中婦孺又多……真要是離了兩頭望，這批百姓里，可以平安抵達(dá)鄢州的……能有一半么？”

“不過戰(zhàn)事在前，邵大人即便因此革職，甚至殺頭，也只是他一人辦事不力的罪過，毀了前程，丟了性命，家人總是保住了吧。”

李一如忽地顰眉。

這是他尚未想過的。

或許是因為昨夜曾經(jīng)在這個屋子里左右為難的邵寬是個活生生的人，而百姓始終是一團(tuán)抽象的概念，而今柏靈忽地提出“折損過半”的可能，在冰冷的死亡面前，這些所謂的戶數(shù)和人數(shù)，就好像忽然又從數(shù)字變回了一個個同樣鮮活的人。

這個想象讓李一如忽然感到一陣顫栗。

“在御前痛斥恩師，辦不到；豁出全家性命和曹峋斗個魚死網(wǎng)破，也辦不到；犧牲治下的百姓，就能辦到了?！卑仂`笑了一聲，“舍不得弄臟自己的手，又不甘心連累家人赴死……這位邵大人，果真是正直極了。”

“二哥再去和汪副將說一說呢？”李一如開口，“他應(yīng)該不會見死不救吧，或者加派兵力護(hù)送百姓北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