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聽得懂一些金人話的百姓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的恐懼,小聲對周圍人說道,“他……他們說,放了我們?!?/p>
所有人又驚又怕地看向金人的鐵騎,一番僵持過后,幾個人開始往兩頭望的方向跑去。
金人果然沒有管,沒有放箭,也沒有追殺。
見此情形,更多人撒開了步子,向著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們來到兩頭望的城門下,用盡力氣拍門叫喊,但大門紋絲不動,絕望之時,又有幾人叫喊著招呼眾人從城墻的裂縫往上爬。
松動的青磚和斷裂的墻體就像一個簡易的階梯,百姓們彼此相扶,像水流一樣從墻縫之中攀援而入。
“殿下!”又有人跑到阿奎力面前,揚鞭指向兩頭望的城門,“這一百來號人,好歹也是我們辛辛苦苦抓來的,就這么放了??”
阿奎力瞋目瞪了那人一眼,“我下的令……有什么問題?”
四目相對,對方強忍著慍怒,“等回了盧爾,屬下會把這段時間發(fā)生的種種全都告知宗主,殿下……沒有意見吧?”
“隨你的便。”
阿奎力漫不經心地回答,目光仍望著遠處兩頭望的方向。
他望著太陽投下的日影,一言不發(fā),沉默之中,阿奎力隱隱感到了某種成竹在xiong的力量。
他在此刻終于明白為什么父親會允許這個叫陳書白的謀士隨自己一道出征——事實上,就在兩個月前,他對周人的態(tài)度也與這些部下無異。
然而,說是權謀也好,智計也罷,在真正領教過此人心中的城府之后,阿奎力只覺得感嘆,幸好這個人是在自己這邊。
日影在沉默中漸漸短了。
阿奎力總共派了三撥人去兩頭望的城下勸降,但無一例外,全部被城門上僅存的弓箭手射退了。
當日影消失,正午臨近的時候,阿奎力一聲令下,金兵終于如同潮水一般向兩頭望涌去——這應該是他打過的所有仗里最輕松的一次,與其說是攻城,倒不如說是收割。
阿奎力為此感到疑惑——自己打的真的是兩頭望么?
這是那個不論是祖父還是父親,怎么啃都啃不下來的硬骨頭么?
整個戰(zhàn)斗過程,從破城到巷戰(zhàn),只花了不到兩個時辰。
傍晚進城之前,阿奎力親自下馬,去請厚絨馬車中的金杯謀士與自己一道進城。
“先生真是好本事?!卑⒖o蘭芷君撐著傘,由衷說道,“要不是今天親眼所見,我自己都不會相信有朝一日我能推平兩頭望?!?/p>
“宗主和先主不打兩頭望是對的?!碧m芷君垂眸說道,“這里人少,將多,又易守難攻,沒必要在這里耗費力氣?!?/p>
“那先生為什么要主動跟我來兩頭望?”阿奎力顰眉,“我以為你是有大把握的。”
“世上恐怕沒有什么事,是能在真正去做之前就有大把握的,這種輕率要不得?!碧m芷君不動聲色地開口,“不過,在跟殿下一道出行之前,我確實也已經將攻城的計謀和宗主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