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挪動(dòng)步伐,從肩與肩的縫隙間,她看到了正在說話的人——是艾芊。
鴇娘冷笑了一聲。她兩手插著后腰,從椅子上站起了身,甚至沒有往艾芊那邊看一眼,而是掃了一圈圍站在近旁的女孩子們。
“都給我聽好了,”她拖長了聲音開口道,“你們都是我花錢打點(diǎn)才弄來的雛兒,老娘我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你們從前是哪家的小姐,父母兄弟有什么來歷……都和你們沒半點(diǎn)關(guān)系!從今兒個(gè)起,你們就是這百花涯的人——”
“你休想!”艾芊尖聲打斷。
柏靈有些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艾芊的聲音高而銳利,刺得人耳朵發(fā)疼。
“等再過些時(shí)日,等我?guī)讉€(gè)叔伯打點(diǎn)好一切來接我,我一定要你血債血償——”
“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鴇娘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她,“你還以為有人回來接你吶?真能把人弄走的,進(jìn)我這塔樓的第一天,名字就到我手上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看著艾芊臉上頓時(shí)消散的血色,鴇娘很是滿意,她的目光又剜向近旁的女孩子們。
“我也不妨和你們把話講明白,省的剩下幾個(gè)月你們白白做夢(mèng)。今天是你們到這兒的第六天,但凡前三天走不了的姑娘,一輩子,就落這兒了?!?/p>
“你……你騙人……”
鴇娘慈眉善目地彎下腰,笑道,“媽媽我在這兒可是見得多了,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掐著日子算,到時(shí)候就知道了?!?/p>
艾芊的身體僵在了那里。
許多人也都僵在了那里——鴇娘的話意味著她們最后一點(diǎn)殘存的希望破滅了。
鴇娘慢慢悠悠地在院子里踱步。
她望著所有人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來,有些時(shí)候,不說話,比說話的效果還要好。
“這前三個(gè)月,你們是不會(huì)被排去做皮肉生意……可你們看看自己那張苦兮兮的臉,你們倒是想去享福呢?呸!老娘都怕壞了百花涯的口碑。
“你們聽好,這段時(shí)間里都給我踏踏實(shí)實(shí)的,不要惹事,否則……”鴇娘說著,走到尸體跟前,輕輕踢了一腳,“你們明天的下場(chǎng),就和她一樣。”
說罷,她向近旁的龜爪子使了個(gè)眼色,“帶上去吧。”
于是拿著鞭子的龜爪子又聚攏,老鷹捉小雞似的將姑娘們重新驅(qū)散成兩隊(duì),分別趕去了東西兩側(cè)的塔樓。
這一晚,塔樓里的氣氛,又回到了所有人來這兒的第一天晚上那樣——女孩子們?cè)僖淮问チ怂邢M?,低低地哭著?/p>
西北角的柏靈閉著眼睛,早早睡下,朦朧中,她感覺有人坐到了自己身邊。
“柏靈……”
這擾動(dòng)讓柏靈很快睜開了眼睛。
等看清了眼前人是誰,柏靈微微松了口氣——眼前的艾松青抱著自己的薄毯,帶著一臉的哀愁和恐懼,神情溫婉地望著自己。
柏靈扶著額頭,緩緩從地上做起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