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循點了點頭:“其實我一直反對神教跟青龍合作,因為我們神教是想從沒有權(quán)力到有權(quán)力,必然要動他們世家的利益,這是不可調(diào)和的,相反我們倒是更相似,你們北府軍的漢子,想以軍功上升,也是跟世家大族的利益有根本沖突,所以,玄武對你們也只是利用,這點跟我們被青龍利用是一樣的,可是師父卻選擇了跟他們合作,我們也只有照做?!?/p>
“鄴城之戰(zhàn)后,青龍失蹤,對我們原來作的承諾也全成了泡影,神教仍然不能在大晉各地傳教布道,所以,我們只有自己來中原,在這朝廷管不到的地方去收民心,所以說,我得謝謝你幫我們干掉了青龍,同樣的,你應(yīng)該也謝謝我們幫你打倒了玄武,要不然,現(xiàn)在你還是被謝家擺布的命,哪得自由?”
劉裕冷冷地說道:“謝相公跟青龍不是一路人,他一心為國,我就算被他所利用,也是心甘情愿?!?/p>
盧循冷笑道:“他就是看出你這個只想建功立業(yè),不求回報的性格,才會如此用你,但我們神教不一樣,我們的目的是讓三清的光芒,照遍天下的每個角落,所以,我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允許我們布道傳教就行,這也是師父選擇聽命于青龍的原因?!?/p>
劉裕搖了搖頭:“你們不是有會稽王和王國寶當(dāng)后臺嗎,為什么會找青龍?”
盧循不屑地說道:“這兩個蠢物能做什么,司馬道子想要權(quán)力又不肯付出,王國寶更是與神教爭寵,把我們當(dāng)賊一樣防著,我們幾次想要找司馬道子尋求升官,都被王國寶所阻止,既然他們幫不了我們,那我們只有找更有力的靠山了,青龍就在這個時候找到了我們,讓我們見識到了他的厲害和他的勢力,并允諾北伐之后,會讓神教在大晉境內(nèi)自由傳教,我們才會助他?!?/p>
劉裕冷笑道:“你這么聰明的人,就看不出青龍跟你們的利益根本沖突,是不可能讓你們坐大嗎?別說他在草原一去不回,就算不去,也不會兌現(xiàn)承諾的?!?/p>
盧循笑道:“我當(dāng)然知道了,但師父和大師兄還對這些世家抱有幻想,這樣也好,用事實教育他們。劉裕,我知道你想北伐,我也想,因為只有新征服的地區(qū),朝廷和那些個世家才管不到,你建你的功,我們在后面安撫百姓,收攏人心,還可以給你提供兵源和軍糧,這樣各取所需,如何?”
劉裕哈哈一笑:“盧循,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跟我說實話,你所需的,跟你的師父,跟你的大師兄可不是一回事吧。天師道我很了解,這么多年一直在南方布道,而你是出身北方的范陽盧氏,只有你,才對在北方擴張勢力感興趣,這次你肯舍身冒險來助守城,不是為了天師道,而是為了你自己,你想讓我?guī)湍悖谔鞄煹纼?nèi)掌權(quán),對不對?”
盧循的神色平靜,看著劉裕投向自己,那鷹一樣犀利的眼神,久久,才嘆了口氣:“師父一直以為你是個有勇無謀,一腔熱血之人,但只有我才知道,你的韜略和判斷,絕不在你的將才之下,劉裕,當(dāng)著你的面,我也不說謊,因為我想跟你長期合作。不錯,我就是這么想的,師父,或者說他們孫家,在江南呆了太久,只想著江南的那點信眾和香火,根本沒有逐鹿天下之志,這也是他們同意毀掉北伐,來換取青龍支持的原因,這件事,我從頭到尾都是極力反對,但我的話最后不被采納,劉裕,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取得天師道的權(quán)力嗎?”
劉裕嘆了口氣:“我早就知道,你作為范陽盧氏這種大世家之后,是不會甘心就當(dāng)個天師道的二師兄的。加入天師道不過是為你提供一條朝堂之外上升的路子而已,一有機會,你會自己單干?!?/p>
盧循微微一笑:“不,我對神教當(dāng)然有感情,正是因為有感情,才要確保神教要被最優(yōu)秀的人所領(lǐng)導(dǎo)和掌握。這個人,舍我其誰?”
盧循亦知寄奴謀
盧循的眼中目光炯炯,透出一股子興奮:“師父已經(jīng)老了,而且他的想法固化,只想著在江南收香火錢,并沒有大志向,至于大師兄,他雖然也有進取之心,但仍然把江南而不是北方看成基本盤?!?/p>
“東晉百年,南方的利益早已經(jīng)被瓜分殆盡,要想去爭就得從世家的手上搶,這可能嗎?我多次苦勸他們卻不聽,那只好我自己按自己的意志行事了,這幾年在中原,不就證明了我的正確的么?!?/p>
劉裕冷冷地說道:“你對天師道尚且不忠,真要讓你當(dāng)了教主,以后必會反叛朝廷,你覺得我會和一個未來的反賊合作嗎?”
盧循笑著擺了擺手:“那是將來的事了,但起碼現(xiàn)在,你我目標(biāo)一致,在北方,世家不會幫你,朝廷不會助你,黑手黨更是會壞你的事,你可以在戰(zhàn)場勝利,但是離了我們的支援,沒有糧草輜重,你寸步難行。即使是這次的戰(zhàn)斗,你要打敗西燕,也非我們不可。”
“但我們卻不是非要你,西燕軍也不可能一直在中原呆下去,他們真要在中原站住腳,攻下洛陽,
聯(lián)手盧循破西燕
劉裕搖了搖頭,突然笑了起來:“為了你的太平世道,你會再次起兵作亂,南攻大晉,對不對?”
盧循微微一笑:“要是他們識趣,象晉滅吳,蜀那樣,主動來降,自然不必再動刀兵了嘛,放心,這些大世家是聰明人,如果知道北方中原的力量不是自己所能對抗,不會硬來的,到時候只要保他們的部分利益,就可以了?!?/p>
劉裕冷笑道:“可你別忘了,一統(tǒng)北方的前秦當(dāng)年百萬大軍南下,大晉的世族也沒給嚇倒,仍然有淝水大捷?!?/p>
盧循哈哈一笑:“要是你到時候不站在晉國那邊,不就行了?當(dāng)年淝水的時候,江左世家尚有謝安,桓沖這樣的大才,還有黑手黨的那些個陰謀家,可再過十年,二十年,他們還能剩下什么?劉裕,江南世家的墮落和弱化是無法扭轉(zhuǎn)的,卻仍然要把持這天下權(quán)力,這就是這個黑暗世道,你我這種有才之人無法施展的原因之所以,難道你就這么忍心給他們永遠(yuǎn)壓在下面嗎?”
劉裕沉聲道:“我當(dāng)然不想給世家或者是黑手黨坑害,但我更不想因為自己的野心,讓萬千百姓受苦受難,這是兩回事,你明白嗎?”
盧循冷笑道:“長痛不如短痛,忍一時之苦,換未來的太平,即使是普通百姓,在一個好的世道中也有出頭之日,不比現(xiàn)在強出許多?!”
劉裕搖了搖頭:“盧循,你真的很能狡辯,差一點就說服我了,可是假的終歸是假的,終歸是站不住腳,你是有才,可你不能保證你的后代,你的子孫也有這種才能,如果這天下人人都有野心,覺得才不配位,想要通過非常手段取得權(quán)力,那就會是天下大亂,秩序無存,你可以奪別人的天下,別人也可以奪你的天下,如此一來,戰(zhàn)亂無休無止,百姓只會是長痛,永遠(yuǎn)地痛?!?/p>
盧循勾了勾嘴角:“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你就是想要奪權(quán),也得有實力,現(xiàn)在你沒這個實力,我就算不跟你合作,以后這中原的天下,遲早也是天師道的,而我,相信有本事最后從孫氏叔侄手中奪權(quán),現(xiàn)在你還可以跟我合作,到了以后,只怕想來求我跟你合作,都不可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