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超笑了起來:“我們當(dāng)然是聯(lián)手共取天下啦,你掌北府兵,我去掌控荊州,桓玄那小子不是我對手,我有的是辦法讓他聽命于我,到時候,你掃清吳地的世家,而我出手,平定豫州,中原和江州這些地方,把黑手黨在這些地方的力量一掃而空,至于巴蜀之地和嶺南,都是偏遠(yuǎn)之所,可以暫時不管,反正你的好兄弟毛球他們也在益州和梁州,至少不會與你為敵。”
“等我們把黑手黨連根拔除之后,北伐之事,就是我們共同的目標(biāo),到時候整個南方的人力,財力,軍力,都可以由我們充分地調(diào)配,你為主將,率大軍同時從荊,揚(yáng),益這三個方向出擊,即使是慕容垂,也不可能再阻擋你了?!?/p>
劉裕微微一笑:“那你又有什么好處?難不成你只是想青史留名?”
郗超哈哈一笑:“我忍辱負(fù)重,隱姓埋名,甚至假裝身死這么多年,可不是白白浪費(fèi)的,消滅黑手黨之后,我要那九五之位,你放心,我郗超膝下無子,而郗家也早把我掃地出門,我已經(jīng)是花甲老人,風(fēng)燭殘年,即使跟你聯(lián)手北伐成功,也活不了幾年了,讓我過幾年皇帝癮,之后我就傳位于你,這個天下,由你掌握,當(dāng)你掌握了至高權(quán)力之后,你無論是北伐的功業(yè),還是個人的抱負(fù),甚至和你的那兩位紅顏知已的愛情,都可以得到保全,你也會被作為我們漢人歷史上最偉大的皇帝,被萬世所銘記,怎么樣,愿意嗎?”
郗超說著,雙眼開始發(fā)亮,因為其說話的語速越來越快,喉洞之中的煙霧,也是越來越多,甚至,他的臉上,也顯出了一絲紅暈,這個縱橫天下的巨梟,在這樣表達(dá)自己的夢想時,仍然不可避免地激動了。
劉裕平靜地看著郗超,微微一笑:“郗超,你這幾十年,恐怕天天就是靠這個夢想而活吧。要是你的祖父大人知道有你這樣的子孫,你說,他會不會氣得活過來?”
郗超先是一愣,轉(zhuǎn)而憤怒地厲聲道:“劉裕,你什么意思?不想合作也就罷了,這樣侮辱我算什么英雄好漢?這次我可沒害你,我是在幫我們實現(xiàn)我們共同的理想,有什么對不起我先祖的?!”
劉裕冷冷地說道:“是誰給了你權(quán)力,讓你可以為了一已之私,帝王之夢,壞了北伐大業(yè),害死數(shù)萬將士?!是誰給了你權(quán)力,讓你可以起兵謀反,禍亂天下?是誰給了你權(quán)力,讓你可以凌駕于萬民之上,用他們的生命和白骨,為你鋪墊一條通往龍椅之路?如果北伐是為了殘害江南的百姓,天下的生靈,而只為了你個人的野心,那我劉裕,情愿此生永不北伐!”
大義凜然斷然拒
郗超的臉色一變,沉聲道:“劉裕,你可要想好了,北伐是你一生的夢想,只有跟我合作,掃平一切阻礙北伐的勢力,你這個夢想才有實現(xiàn)的可能,成大事者,不必拘泥于小節(jié),我知道你愛民,但是不通過一場雷厲風(fēng)行的內(nèi)戰(zhàn),是無法根除黑手黨的,你只有掃清他們在吳地,在江南所有的田地,莊園,才可能摧毀他們的經(jīng)濟(jì)命脈,這場平定作戰(zhàn),非打不可,如果你顧惜江南百姓一時的死活,那最后毀的就是北伐大業(yè)!”
劉裕慨然道:“北伐是為了什么?是為了復(fù)我漢家河山,讓我們失落的故土得以收復(fù),但收復(fù)來了這些地方,是為了我們漢家百姓能過上好日子,要是為了北伐,讓江南百姓陷于萬劫不復(fù),那北伐還有何意義?你別以為幾句花言巧語就能騙過我,你想要的,不是小打小鬧,是一場全面內(nèi)戰(zhàn),是要血洗江東所有的莊園,塢堡,是讓天下生民能死掉一半以上的可怕亂世,到時候別說北伐了,胡虜必然會趁勢南下,連我們現(xiàn)在的大晉,都有毀于一旦,亡國滅種的風(fēng)險!”
郗超冷笑道:“所以我在北方布局多年,現(xiàn)在慕容垂和拓跋珪已經(jīng)面和心不和,他不敢出動大軍南下的,我們就算一時會受點損失,但為了徹底消滅黑手黨,還是值得的,你看大晉初年,消滅了吳地的豪強(qiáng),后面就可以幾十年來持續(xù)北伐,而我們?nèi)绻麥缌撕谑贮h,集荊揚(yáng)之力,不用三年,就可以全面北伐?!?/p>
劉裕冷冷地說道:“郗超,你不要把你的目的說得這么高尚,你不過是為了自己當(dāng)皇帝而已,而且你要當(dāng)?shù)牟皇撬抉R氏的那種傀儡皇帝,而是手握實權(quán),號令天下的那種,北伐根本不是你的目的,你消滅了司馬氏皇帝,天下必然對你群起而攻之,你所有的時間,精力都會用在鎮(zhèn)壓內(nèi)部的叛亂上,怎么可能再圖進(jìn)?。烤退隳隳芟麥绾谑贮h,也消滅不了天下人!”
郗超冷笑道:“當(dāng)年曹魏篡漢,司馬氏篡位,可都是順理成章,沒什么反抗,你怎么就知道天下人到時候會反對我?”
劉裕不屑地說道:“曹操當(dāng)了多少年的丞相?司馬懿在篡位之前又執(zhí)政多少年了?天下人早就知道前朝氣數(shù)已盡,可你呢?你在天下人心里甚至連一個活人都不是,不過是一個死去多年的幽靈而已,一個突然從幕后跳出來的野心家,連你的家族都不容你,你又怎么可能讓天下人服氣?你摧毀了黑手黨,卻不能找到可以代替他們的力量,那些吳地的田地,佃農(nóng),你能讓誰接手?你又能真正地信任誰?不要假惺惺地說以后要傳位于我。你連桓玄這個幾十年的學(xué)生都能出賣,拋棄,我又算得了什么?郗超,如果你真心想要北伐,那就用行動證明給我看,自己帶著荊州兵馬先北上,如果你真這么做了,我才信你說的話!”
郗超的眼中冷芒一閃:“我說過,黑手黨不滅,就不要想北伐,你要我解釋多少次才能相信?”
劉裕冷冷地說道:“我只知道,這次我北伐鄴城,黑手黨可沒有阻止我,又是你再一次地給慕容垂通風(fēng)報信,教他用黑火來對付我軍,我也知道,這回繼續(xù)陷害我,讓我現(xiàn)在身處此地的,也是你的手筆。你不用把屎盆子扣到黑手黨的頭上,我很清楚,我的敵人是誰?!?/p>
郗超緩緩地戴上了青龍面具,脖子之上,煙洞里一陣煙霧繚繞:“劉裕,可能你還不太熟悉我的為人,如果一樣我很看重的東西我得不到,那我寧可將它毀滅,這樣誰也別想得到。對桓玄如此,對你也一樣?!?/p>
劉裕微微一笑:“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毀滅的能力了。至少今天,我活了下來,至于下次,我奉陪到底!”
郗超冷冷地說道:“希望你我下次還有可以這樣活著說話的機(jī)會,到時候,也許你可以改變你的想法。”
青龍的話說完之后,大袍一揮,身形消失在了地牢之中的一堵暗門之后,只留下滿屋子那古怪的煙味。
劉裕閉上了眼睛,內(nèi)心里卻開始認(rèn)真地思考起來,他在不斷地問自己,郗超的這個提議,真的要拒絕嗎,黑手黨的秘密,已經(jīng)昭然若揭,他們的力量來源,在于手上的田契,這讓他們控制了整個江南的人力,物力,也是東晉朝廷一直無法征兵征糧,凡事要有求于世家大族的原因,卻不知這些世家大族其實也不擁有這些田產(chǎn),真正的地契卻是控制在黑手黨的手中,所以他們才可以呼風(fēng)喚雨。
但是另一方面,也證明了自己原來的設(shè)想是對的,黑手黨并沒有制約北府軍直接行動的能力,他們能卡住北伐的,無非是控制錢糧,再一個就是暗通敵國,象青龍那樣給慕容垂報信,出賣軍事計劃,如果自己能做到在北方有一塊立足之地,能為北伐提供糧草輜重,那黑手黨也害不到自己了。
劉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不知何時,青龍留下的那股子煙霧,已經(jīng)漸漸地消散了,他的心中堅定了一個想法:離開這里,盡快地離開這里,回到北府軍中,掌握軍權(quán),只有跟兄弟們在一起,才不會被朝廷里的那些黑手黨巨頭的陰謀詭計所害。青龍已經(jīng)決意叛出黑手黨,而且桓玄已經(jīng)控制了荊州,一場內(nèi)戰(zhàn)不可避免,而黑手黨手中如果沒有掌握北府軍,那能倚仗的,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