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睜開了眼睛,深深地口氣,然后緩緩吐出,兩大美女都靜靜地看著他,她們都知道,這是劉裕要平靜心情,讓身心徹底地放松,在大戰(zhàn)之前或者要做重要決定的時候,他總會如此。
劉裕看著支妙音,正色道:“妙音,你剛才說,你是代表謝家的利益,那么我有一事不明,為什么代表謝家利益,就得弒君?謝家一向以經學立世,講的是忠孝,這弒君之中,大逆不道,與謝家利益也相違背吧。”
支妙音淡然道:“當年相公大人選擇司馬曜來當這個皇帝,而不是從皇室宗親中另找他人,就在于其年齡幼小,方便控制,大晉一向是世家天下,不能讓皇帝大權獨攬,不然他若隨心所欲,世家必然受其誅除。所以,立幼年天子為傀儡,及長之后,妻以世家貴女,然后多獻美人尤物,使其流連后宮,不理朝政,這樣的皇帝,才是各大世家想要的皇帝,也是我們謝家想要的?!?/p>
劉裕咬了咬牙:“所以你要除掉皇帝,就是因為他聽了我的話,想要收回你們這些世家大族的百年田契,想要親自主政了?”
支妙音搖了搖頭:“沒這么簡單,換皇帝的決定,早在多年前,相公大人就下了,因為前皇后王法慧,是個最大的變數(shù)?!?/p>
慕容蘭笑道:“不錯,一向世家高門貴女,出身高貴,受過良好的教育,性情也溫婉,不會如市井婦人一樣妒忌,可是這位王小姐,卻是異類,既妒且悍,仗著自己的家世,對當時少年的司民曜,呼來喝去,非打即罵,還不允許他親近別的妃嬪。當時皇帝被逼無奈,只能成天流連于前朝,處理公文政務,寧可與奏折為伍,也不愿意回后宮受欺負。大概,他這對世家的仇恨與警惕,以及想要奪回大權的渴望,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p>
支妙音冷笑道:“本來相公大人意識到了此子的權力野心,超過以往的皇帝,有意另立新君,可是朱雀卻說,有司馬道子在,可以牽制司馬曜,使其兄弟內斗,如果這時候換人,又會引起新的一輪動蕩,當時桓溫留下的名聲太壞,相公大人也怕跟他一樣受人非議,于是此事終于作罷?!?/p>
“可是誰也不知道,黑手黨內部產生了分裂,內斗,在這些內斗之中,所有人都忽視了皇帝的發(fā)展,等到塵埃落定時看,卻發(fā)現(xiàn)皇帝已經有奪權行動了。他讓自己的那些經學,儒家?guī)熡褌兎謩e出鎮(zhèn)四方,尤其是把荊揚兩大藩鎮(zhèn)控制在手中,你以為我們謝家跟王恭之間的矛盾,是簡單的一個北府軍權嗎?錯了。這背后涉及了皇帝和他想依靠的新世家,跟我們這些高門大世家之間的矛盾,只要談儒論經,就一定是忠君,只要談玄論道,那就是維持舊的世家天下的格局不變?!?/p>
劉裕沉聲道:“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謝家的權勢,不知道相公大人,會不會和你同一個想法?!?/p>
支妙音淡然道:“這是一定的,相公大人即使在黑手黨中,也是要為我們謝家謀取應該的利益,只有在鞏固謝家利益的基礎上,才能進一步去做那些青史留名的事。甚至,組建北府軍,北伐建功,也是反過來壓制黑手黨其他三家的一個手段,這一點,還是要跟桓溫學習呢?!?/p>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看來黑手黨的歷史,謝安,或者你娘已經跟你說得一清二楚了,這么說來,你是打定主意要加入黑手黨了,或者是謝家決定跟黑手黨聯(lián)合了?”
支妙音點了點頭:“我自己不會加入黑手黨,但是謝家同意跟黑手黨合作,這是我娘作為謝家掌門人作出的決定,因為我們有共同的利益,如果裕哥哥你想北伐,我們可以支持,你若是想土斷,可以給你一部分的北伐新占地區(qū)的土地,讓你去封賞有功將士,讓你去吸納北方流民,但是,江南,兩淮,荊州的這些地方,黑手黨經營百年得到的田契莊園,你是想也不要想。”
劉裕咬了咬牙:“就是說,我仍然得看黑手黨的臉色行事?仍然要受制于你們?甚至仍然隨時會給黑手黨,或者是給謝家出賣?”
支妙音嘆了口氣:“現(xiàn)在不存在相公大人奪權的問題,你就算北伐成功,也不會危及到我們的利益,我們并沒有害你的理由。只是,現(xiàn)在不是北伐的時候,現(xiàn)在對于大晉的世家來說,最大的敵人可不是那些北方胡虜,而是皇帝,以及想要通過皇帝,來從各大世家手中搶奪田產,奴仆的那些中小世家。這些人必須要鏟除,而且,必須要通過一場內戰(zhàn)的方式鏟除?!?/p>
劉裕雙眼圓睜,厲聲道:“絕對不可以!無論是弒君還是內戰(zhàn),都會是對大晉的巨大傷害,這場內戰(zhàn)一打不知道要持續(xù)多少年,即使平定,也是滿目創(chuàng)傷,根本不可能再北伐成功了?!?/p>
支妙音的秀眉微微一挑:“這就是黑手黨即使在被你多次出賣和針對的情況下,仍然愿意跟你繼續(xù)合作的原因。因為,他們想要你不要保護皇帝,如此一來,我們可以輕松解決掉皇帝,緊接著,由你領北府軍,去擊敗桓玄,以及站在皇帝一邊的其他中小世家,只要把他們掃平了,黑手黨和我們其他幾個大世家都愿意全力支持你北伐。”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大晉如果真的這樣內戰(zhàn),只怕我皇兄會親自提大兵南下滅晉,你們別想得太好了?!?/p>
支妙音微微一笑:“我們既然敢這樣做,自然就有充分的把握,不讓外部勢力介入,不要以為我們只能在大晉搞內戰(zhàn),只要我們愿意,讓大燕也起一場規(guī)模更大的內戰(zhàn),隨時都可以?!?/p>
劉裕突然一擺手,停止了二美的針鋒相對:“妙音,謝家這樣跟黑手黨合作,為的究竟是什么?能給我一句實話嗎?!”
謝安遺訓滅黑手
支妙音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轉而幽幽地嘆了口氣:“裕哥哥,你果然進步了太多,這些話現(xiàn)在已經騙不了你,罷了,今天既然要跟你談條件,講合作,我就沒必要再隱瞞什么,對你這樣的君子,不可欺之以方,說實話是最好的?!?/p>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我早就跟你說過,永遠不要試圖去騙劉裕,他對你是付出真心,一旦發(fā)現(xiàn)你對他不是這樣,最后只會讓你自己倒霉?!?/p>
支妙音冷笑道:“這個道理還不用你來教訓我,不管怎么說,我認識劉裕可比你早得多。我愛上他也比你長那么一陣子?!?/p>
劉裕一看兩個美女又要爭風吃醋,連忙說道:“好了,現(xiàn)在不是意氣之爭的時候,愛親,你且先退下,讓我跟她談?!?/p>
慕容蘭欲言又止,還是搖了搖頭,站在了一邊。支妙音也不看她,脫下了頭上的斗蓬,露出了那光潔的腦袋,她今天沒有帶尼帽,九點戒疤,就在頭頂,看起來如同暴殄天物一般,讓人不勝唏噓,更加會繼而心生同情。
可是劉裕卻在心底對自己說,現(xiàn)在此女的一切動作,也許都有其用意,自己跟她的這次談話,有可能決定自己的未來,甚至決定大晉的未來,絕不能有任何私心存在,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道:“妙音,謝家不可能放棄家族的尊嚴,居于黑手黨之下,相公大人要的也絕不是這樣的結果,你跟我說實話,你們跟黑手黨合作,究竟目的是什么,我又能幫你們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