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仲文咬了咬牙:“她,她真的有這么狠的手嗎?”
陶淵明冷笑道:“這世上,向來最毒婦人心,那些女史箴圖找的可是太好了,前朝的賈南風(fēng),為了保自己的權(quán)位,保賈家的富貴,操縱惠帝,毒殺太子,而我們先帝的那個張貴人,也是一句戲言就可以悶死皇帝,最后還能全身而退,在權(quán)力的游戲之中,一切人倫親情,都是蒼白無力的。王皇后和劉婷云仇深似海,想要自保,只有全力扶劉裕登上皇位,然后再除掉劉毅夫婦,如此才可永絕后患,你如果覺得提桓玄篡位不太好聽,也可以不提啊?!?/p>
殷仲文不再猶豫,一仰頭,把目前的這杯茶一飲而盡,一邊擦著嘴,一邊沉聲道:“上次你幫了我大忙,最后我也沒有為你求得官職,這次你這樣幫我,想要什么回報?!”
陶淵明微微一笑:“上次我?guī)湍?,也是在幫我,后面我靠了這個功勞,向劉裕求來了入他幕府的機會,本想在他手下建功立業(yè),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他跟我的理念不合,所以現(xiàn)在我不跟他合作,但是,如果你能靠此事助他登基,然后多多規(guī)勸他不要濫用民力,仁義治國,那我是愿意為之效力的,到了那天,你只要舉薦我當(dāng)個御史大夫,巡道天下,為民請命,就算了我平生夙愿啦。”
殷仲文笑著搖頭道:“陶公之才,真的是宰輔棟梁,一個御史哪夠呢。起碼,起碼也要當(dāng)上六部尚書,才能不負你的才華!”
陶淵明笑著擺了擺手:“噢,對了,忘了提醒你一句了,這個進諫,你得當(dāng)面向劉裕提,不能通過那個劉穆之。”
殷仲文微微一愣:“這又是為何?”
陶淵明嘆了口氣:“此人心xiong狹窄,見不得有人才能和功勞在他之上,上次我出使后秦的前后,他就派人在我身邊監(jiān)視,搜集對我不利的證據(jù),你若進言劉裕制定禮樂,他一定會明白其用意,會在你做成此事之前,找你的把柄致你于死地,所以,此事要悄悄地向劉裕秘報,萬不可讓劉穆之知曉,更不能讓人知道是我給你出的點子,不然,只怕大禍就要臨頭,切記!”
殷仲文用力地點著頭:“謹(jǐn)遵陶公教誨,明天我就去拜見劉鎮(zhèn)軍!”
陶淵明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舉起了面前的茶杯:“預(yù)祝殷公馬到功成!”
陶公再赴后秦路
建康城南,新洲島。
這是一座孤懸長江之中的小島,由江中的泥沙堆積而成,由于長江在建康這里拐了個彎,流速放緩,因此被帶著流了幾千里的泥沙在此形成了這么一個江心洲,與那湓口的桑落州有異曲同功之妙。
一處無人的野渡上,一個披著蓑衣,戴著斗笠的漁翁,不動如山,他的釣桿向前直伸而出,可是魚鉤之上,卻是沒有安裝魚餌,江水奔騰而過,偶爾還有一兩條長江白魚躍出江面,卻是沒有一條上鉤。
陶淵明的聲音在他的后方響起:“主公是在學(xué)姜子牙,愿者上勾嗎?”
漁翁抬起了頭,一張沒有生氣的人皮面具后,雙眼炯炯發(fā)光,配合著他低沉沙啞的嗓音:“你這不就是上勾了嗎?吾釣人,非魚也!”
陶淵明微微一笑,行了個禮:“劉婷云和殷仲文那里都已經(jīng)去過了,一切順利。他們很快就會按我的計劃行事,殷仲文先去劉裕那里進言制定禮樂,然后劉婷云會通過劉毅與何無忌弄死他,如此一來,劉毅和劉裕的矛盾會越來越深,再也不可能近期內(nèi)和解?!?/p>
斗蓬客點了點頭:“此事辦得很好,徐羨之這次肯答應(yīng)跟我們合作,也是值得慶賀的一件事,不過,目前你不要跟他有什么聯(lián)系,現(xiàn)在我們只是在劉婷云之事上合作一次而已,還不至于現(xiàn)在就把他收歸于天道盟,而且,他也不知道你是我的人?!?/p>
陶淵明點了點頭:“多謝主公對于屬下的保護,此事上屬下一定遵命行事,不跟徐羨之有任何您許可之外的接觸?!?/p>
斗蓬客長舒了口氣:“江北的事情就先這樣,撤回你的直屬弟子與門徒,劉毅和劉裕接下來應(yīng)該會有一陣死掐,你如果在中間挑事,會給雙方都調(diào)查的,而且現(xiàn)在很可能劉毅已經(jīng)懷疑起你的背后,跟他說話和接觸,一定要小心,更是要注意安全,必要的時候,我會讓明月協(xié)助你?!?/p>
陶淵明淡然道:“江北的事情我還沒有完全布完局,南燕那里,可能還需要我?guī)煾傅呐浜希吘刮姨焯炜謬樐切┬乱泼?,說胡虜要來了,一回兩回也許還有效果,但要是這胡虜一直不來,也就漸漸沒人信了?!?/p>
斗蓬客的眉頭一皺:“黑袍現(xiàn)在在西蜀,做什么你應(yīng)該明白,他現(xiàn)在沒法抽身去南燕?!?/p>
陶淵明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也是,阻止劉敬宣建功是更重要的事,一旦讓劉敬宣得到了西蜀,而劉道規(guī)和劉懷肅以平定嶺南的名義再控制荊州,那外部大藩鎮(zhèn),幾乎都是劉裕的了,劉毅在外無兵,在朝無權(quán),就會失了跟劉裕一爭高下的資格,對主公的大計,是大為不利啊?!?/p>
斗蓬客冷笑道:“為了讓巴蜀叛離,不被劉裕的盟友毛氏所控制,我們當(dāng)時可是下了大力氣的,黑袍甚至為此放棄了對桓玄和桓振的扶持,現(xiàn)在毛氏已滅,但劉敬宣是比毛家跟劉裕關(guān)系更好的死黨,萬萬不能讓劉敬宣這回成功,你師父去了西蜀,必要的時候,你要代我去一次后秦,當(dāng)然,得是秘密的,包括你離開時的替身和行蹤,要提前安排好。”
陶淵明微微一愣:“去后秦做什么?還要姚興再割一塊地嗎?”
斗蓬客搖了搖頭:“以西蜀的軍力,蜀兵的戰(zhàn)斗力,就算是有你師父相助,只怕也是擋不住劉敬宣的百戰(zhàn)精銳,這回可不是上次的司馬榮期了,那個楊承祖占了巴郡,部下的雍州老兵卻是紛紛逃亡,現(xiàn)在給毛修之和馮遷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怕是頂不住多久了,若等到劉敬宣大軍一到,必死無疑,他若敗亡,西蜀門戶洞開,也撐不了太久,你這幾天安排一下手中的事情,三天內(nèi)動身去后秦,先找鳩摩羅什,他會幫你的。”
陶淵明的眉頭一皺:“這種軍國大事,他一個和尚插得上話嗎?再說,姚興現(xiàn)在要跟胡夏開戰(zhàn),也抽不出兵馬啊?!?/p>
斗蓬客微微一笑:“不需要后秦出兵援助,有一支現(xiàn)成的兵馬,不用白不用。而鳩摩羅什不用從軍國角度說話,只從什么止住戰(zhàn)亂,拯救蒼生的角度進言,你在背后再跟姚興擺擺道理,他沒有不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