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兇神惡煞的西燕軍校們齊聲道:“怕個球?。 ?/p>
一個人高馬大,臉上有兩道深深刀疤,一口黃牙的大漢,披著一身的狼皮大衣,連盔甲都沒穿,半露著一身傷痕累累的犍子肉,粗聲道:“晉軍不過是欺負一下那些沒用的氐人前秦軍隊而已,面對我們鮮卑勇士,從來只能尿褲子,盛將軍,你爺爺不是前年剛剛在河北大破晉軍嗎,打得他們再也不敢過黃河了。我看他們沒什么了不起的,百余散兵,能有個屁用啊,正好當著那些塢堡民的面殺個精光,只怕他們連守塢堡都不敢了?!?/p>
慕容盛滿意地點頭道:“段達木兄弟說得很好,不愧是段部有名的勇士,那么,你的人馬能多久解決掉這些晉軍?”
段達木哈哈一笑:“昨天軍議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看過那董家塢的地形沙盤了,這片破林子雖然不利于騎兵展開,但一次過去個五六隊騎兵,展開三百騎兵是沒問題的,別說三百騎兵,就算三十人,也足夠消滅這幫晉軍啦?!?/p>
慕容盛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段兄弟,不可輕敵,也許晉軍還有埋伏,你不要一次性地投入所有的兵力,先試探攻擊,若是敵軍后退,再全力沖擊,將之全滅,明白嗎?”
段達木不屑地擺了擺手:“三百鐵騎打一百步兵,這還有啥輕不輕敵的,盛將軍,你別的都好,就是這種小心翼翼的,不夠痛快。我老段打了這幾年的仗,有沒有埋伏,還不是一看就知嗎?”
慕容盛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轉(zhuǎn)瞬而沒,繼而哈哈一笑:“好,要的就是段兄弟的這股子豪氣,拿酒來!”
段達木笑著轉(zhuǎn)身打馬便走,一邊走,一邊擺著手:“不用了,盛將軍,咱們過會兒在董家塢的寨墻上再痛飲吧?!?/p>
隨著段達木的一聲尖厲的唿哨聲,二百余騎緊隨騎兵,穿林而入,慕容柔恨恨地說道:“這姓段的最是狂妄,從不把你放在眼里,得好好教訓他一下才行,你為什么這次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他?”
慕容盛冷冷地說道:“這家伙雖然狂,但是個能沖的猛將,讓他去試一下晉軍的戰(zhàn)斗力如何,是不是有伏兵,反正就算完蛋了也不過損失三百人,咱們的大隊卻可以得到保全?!?/p>
慕容柔訝道:“董家塢的人都在逃跑,哪還會有伏兵?”
慕容盛搖了搖頭:“董昌是怕了,但也許洛陽城的朱序還有后續(xù)部隊投入,如果朱序真的大軍出城了,那也許我們有機會在城外就把他消滅了,這樣洛陽可不攻而破。先觀望一下,段達木也不是傻瓜,要是真的強敵來了,他跑的會比誰都快,你就等著看吧?!?/p>
董家塢前,檀憑之一身皮甲,拿著一桿大弓,站在陣前,他的身后,是百余名北府軍士,個個胡子拉碴,滿面塵土之色,手中的武器看起來也是參差不齊,冷冷地看著兩里之外,那神木林的出口,約兩丈左右寬的一條林間道。
檀道濟有點緊張,站在檀憑之的身邊,雖然是一身的精鋼鎖甲,但握著長槊的手,卻是有點發(fā)抖。
檀憑之笑著轉(zhuǎn)頭看向了自己的侄子:“道濟,看你平時論兵時頭頭是道,訓練時也算是優(yōu)異,怎么真的上戰(zhàn)場了,就尿了呀?!?/p>
周圍響起一陣哄笑聲,三十多歲,與檀憑之年齡相仿的數(shù)十名老兵全都哈哈而笑,而三十余個跟檀道濟差不多的新兵蛋子則仍然是有些緊張,一言不發(fā)。
檀憑之的臉上笑容漸漸地散去,大聲道:“兄弟們,沒有什么好怕的,敵軍不過數(shù)百而已,用你們平時學的,練的就可以把他們解決掉,你們不是想知道淝水之戰(zhàn)是怎么打的嗎?今天,我就帶你們再經(jīng)歷一次,如何利用河水,以步克騎!”
檀道濟一下子來了勁,說道:“是的,我們的側(cè)翼被河水所保護,敵軍騎兵無法迂回,只要打正面的敵騎就行了,只是,只是他們是騎兵,我們沒有硬弩,正面沖擊擋不住怎么辦?”
遠處傳來了一陣狂野的吼叫之聲,如同群狼咆哮,配合著有節(jié)奏的戰(zhàn)鼓與短角之聲,乃是胡騎在沖擊前的慣用手段,檀憑之哈哈一笑,緩緩地開始脫去右臂的皮甲,那厚實的肩膀,如同小山包似的上臂二頭股,配合著惡虎頭的刺青紋身,一下子露在了眾人的面前,他用力地甩了甩胳膊,肌肉的線條陣陣浮現(xiàn),陽剛之美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而他的左手抄起了大弓,直步而前,他的聲音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今天,叔讓你們看清楚,神箭瓶子哥這個外號是怎么來的!”
箭斃前騎兼示弱
檀憑之說完之后,屏氣凝神,他把腰間系著的箭袋往空中一撒,五十枝長桿狼牙箭紛紛落下,全都插在了他身邊的泥地之中,而他順手從空中一抄,一桿長箭搭上了弓弦,腿張弓步,腰間的肌肉一陣隆起,這桿大弓緩緩地張開,箭頭閃著冷冷的鋒芒,直指二百步外的林道出口。
而在檀憑之的身后,六十余名老兵也都如法炮制,魏詠之,魏順之,檀韶,向靖等人全都插刀插槊于地,抄起了弓箭,直指來林,檀憑之的聲音冷冷地響起:“哥幾個,收著點力,不要一下子把賊人全嚇跑了。五分即可?!?/p>
身后響起一陣暴諾之聲,劉裕不在的時候,檀憑之就是這隊人的首領,而他的第二道命令隨之下達:“小子們,持槊,若有敵騎突破箭陣,直沖我們,以小隊盾墻槊林應之!”
檀道濟等人如夢初醒,齊聲應諾,順手抄起了盾牌和長槊,在他們的中間,王鎮(zhèn)惡的臉色有點發(fā)白,他吃力地抄起了一桿比別人短了足有半截的步槊,卻是再也不能用左手象別人一樣持盾了,檀道濟扭頭看向了他,咧嘴一笑:“鎮(zhèn)惡,叫你別來你偏不聽,一會兒真要打起來,緊跟在我們身邊,大家會保護你的?!?/p>
王鎮(zhèn)惡哈哈一笑:“好你個道濟,剛才自己都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現(xiàn)在怎么又充英雄了,放心,有你叔他們在,西燕游騎,這第一陣是過不來的!”
話音未落,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林間的樹葉子一陣擾動,伴隨著一陣人馬身上的惡臭味道,還有幾絲濃烈的血腥和馬奶酒的味道,撲面而來,三十余騎,呈二列的縱隊,從林間大道中呼嘯而出,為首的十余名騎手,身著皮甲,頭戴羽毛,臉上畫著五顏六色的油彩,面目猙獰,或持馬刀,或抄弓箭,向著檀瓶之等人,就這樣直沖了過來。
檀憑之的氣貫丹田,暴喝一聲,手中的弓箭如流星也似地,脫弦而出,檀道濟在后面看得真切,哈哈一笑:“這一箭必會斃敵!”
王鎮(zhèn)惡的眉頭卻是一皺:“不對,瓶子哥沒有發(fā)力,這箭怕是過不了百步?!?/p>
檀道濟的臉色一變,只見這一箭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弧線,有氣無力地飛出了八十余步后,頭向下地墜落于地,插在地上,微微地晃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