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冷冷地說道:“若是知道,又怎么會不遠萬里地去找劉?;貋砟兀慨吘顾呐畠焊鷦⒃S谢榧s,相公大人即使有所懷疑,沒有證據(jù),也無法向她明言,所以才會一邊讓王夫人協(xié)助王恭掌握北府軍,一邊讓我暗中查探五橋澤之戰(zhàn)的真相,當我發(fā)現(xiàn)劉裕和慕容蘭有了孩子之后,就幾乎確定了他們之間的真實關系,但我即使如此,也存了一絲僥幸,以為劉裕是一時被慕容垂所逼迫,不得已娶了燕國公主,畢竟,劉裕這些年在草原,也沒有為燕國公開效力?!?/p>
“可是后來我的探子卻發(fā)現(xiàn),劉裕在草原上,絕不是簡單的隱居避難,或者是兩不相幫,而是跟慕容蘭一起,助那早前在慕容垂這里為人質(zhì)的代國皇孫拓跋珪,消滅了草原上與燕國為敵的獨孤部劉顯等人,助那拓跋珪一統(tǒng)大漠南北,成為慕容垂強有力的援軍,不僅如此,草原拓跋部,賀蘭部還為燕國每年固定地提供戰(zhàn)馬,助其訓練甲騎俱裝成軍,可以說,劉裕是為了避風頭,保全自己在晉國的家人,才逃到草原上的,他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晉國世家對他赦免,邀請他重新回國的機會。果然,還是讓他等到了?!?/p>
劉牢之長嘆一聲:“想不到王夫人一心想要組建北府軍,卻是引狼入室,這么說來,這回劉裕來中原,不是為了什么帶走北府軍老兵骨干,避免內(nèi)戰(zhàn),而仍然是為了跟慕容垂勾結?”
劉毅沉聲道:“不對吧,玄武大人,若是劉裕這回擊敗慕容永,助慕容垂消滅這個大敵,那可以說是助了慕容垂一臂之力,可是劉裕卻是轉(zhuǎn)攻鄴城,差點滅了后燕,難道這也是與慕容垂串通好的?”
玄武冷笑道:“所以說劉裕的算路深遠,心思縝密,絕非有勇無謀的武夫,即使是你劉司馬這樣一直對他有所懷疑和防范,一直盯著他的人,還是會上了他的當,告訴你吧,劉裕根本沒想著攻下鄴城,他是要以進攻鄴城為借口,引河北一帶所有反抗后燕的勢力,合攻鄴城,這回跟他一起出兵的,有慕容垂多年的死敵翟氏丁零,還有河北各大漢人世家的私兵,部曲,這些人以為有機可乘,全都合攻鄴城,卻被慕容垂設計,在城中遍布黑色妖水,等各軍入城,一把火燒了整個鄴城外城,除了北府軍外,所有攻城部隊幾乎都葬身火海,接下來慕容垂想要平定他們,可就是不費吹灰之力了?!?/p>
劉毅恨恨地一跺腳:“好毒的計,這不就是當年五橋澤一戰(zhàn)重演嗎?”
玄武點了點頭:“不錯,劉裕葬送了河北反燕的各路人馬,卻把北府軍幾乎完好無損地帶了回來,如此一來,沒有人再去懷疑他,而是把他當成了救星,恩人,非但是原來跟著劉裕的上千老兵和民夫,就連敬宣手下將招募的軍士們,也是對其感恩戴德了?!?/p>
“劉裕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奪大帥你手中的這支兵馬,據(jù)為已有,然后打著北伐中原,或者是鞏固中原的旗號,在這里駐守,把大晉最強的軍力控制在手中,一旦時機成熟,比如大晉的皇帝兄弟開始奪權的昌道內(nèi)戰(zhàn),劉裕即可引燕軍南下,滅我大晉,到時候,天下皆歸慕容氏所有,而他劉裕,也可以堂堂正正地迎娶燕國公主,成為駙馬了?!?/p>
栽贓陷害假亂真
劉牢之倒吸一口冷氣:“原來此子竟然包藏了如此禍心,他口口聲聲說要北伐中原,驅(qū)逐韃虜,難道一直以來,都是在騙人的嗎?”
劉毅冷笑道:“在京口的劉寄奴,也許真的是這樣想的,他也確實為之奮戰(zhàn)過,但是當他立的功越來越大,在軍中的地位越來越高之后,他的心態(tài)就起了變化,謝家以高門貴女為婿,讓他一度俯首聽命,但當他發(fā)現(xiàn)連謝家也不是真正的能控制大權,還要跟別的世家妥協(xié)時,他的心態(tài)就變了。”
“那個跟他成天在一起的慕容蘭,不僅美艷不可方物,而且是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情報頭子,極擅于蠱惑人心,想必她也在劉裕身邊吹了不少耳邊風,挑撥他和謝家的關系,比如說他劉裕只是謝家的棋子,讓他出去執(zhí)行非常危險的任務,就是要他身死,以便這門親事作廢。”
“劉裕確實也可能看到大晉上層爭權奪利,而自己立功無數(shù)卻仍然難得北伐之聲,這種情況下,給這胡女趁虛而入,勾搭成奸,也不是奇怪的事了,畢竟面對天仙也似的美女,在身邊朝夕相處數(shù)年,還能坐懷不亂的,那得是圣人了。成為夫妻之后,劉裕的北伐之志恐怕也轉(zhuǎn)而變成希望晉燕兩國能和平共處,不生戰(zhàn)亂,如此他才能跟那慕容蘭一世平安?!?/p>
劉牢之咬了咬牙:“你這么一說,倒是再合理不過了。我就覺得劉裕似是重情義之人,不太可能因為一個女子就通敵叛國。這么說來,鄴城之戰(zhàn),他通風報信,也是想阻止我軍前進,而不是想害我大軍嗎?”
劉毅咬了咬牙:“可那有何區(qū)別呢?慕容垂也許只是騙他說在我軍必經(jīng)之路上嚴陣以待,逼我軍撤離,可最后還是設下了黑火陷阱,若不是有劉裕這樣的熟知我軍內(nèi)情的人通風報信,慕容垂豈能知我軍動向?要知道,那次我軍的出擊,所有的計劃都是臨時制訂,可不是按步就班,我們一天就過了河,到了鄴城,普通的內(nèi)奸,哪可能知道兵貴神速的玄機?”
“可是本應防守黎陽渡口的劉裕,卻是追了上來,從那時開始,我軍的動向就盡在慕容垂掌握之中,最后劉裕一個人沖進火場,救回了阿壽他們,他對阿壽說有內(nèi)奸,卻不肯說出此人是誰,就是因為這個內(nèi)奸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不然的話,就算自己留下斷后送死,也應該告訴逃出去的阿壽,這個內(nèi)奸的身份,以免去害更多的人吧。哪有把這個秘密爛在心中的道理呢?”
劉牢之猛地一拍手:“對啊,就是這么個道理,我也總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呢,聽希樂你一說,我算是完全明白了。”
玄武冷笑道:“我的探子探的很清楚,當天劉裕在敬宣,向靖他們撤離之后,慕容垂非常沒有把他拿下,而是跟他兩人,摒開所有的侍衛(wèi),單獨到了河邊,密談直到深夜,然后就是劉裕和慕容蘭雙雙失蹤,劉裕說他是受到了黑火的襲擊,這個謊言,早已經(jīng)不攻自破,當日敬宣他們是被黑火所傷,可是劉裕卻是在火起之后才入的戰(zhàn)場,沒有被火燒過,還可以指揮部下幾次打退燕軍的圍攻,這點阿壽應該也跟劉大帥報告過,那么問題就來了,劉裕的這個黑火,是哪里受的?難不成慕容垂把他帶到河邊,再用黑火燒他一次?那一劍殺了他不是更省事嗎?”
劉毅的眉頭一挑:“難道,是慕容垂身邊的燕國人,不愿意看到劉裕受慕容垂的器重,而下手傷他?比如某個暗戀慕容垂的燕國權貴?”
玄武微微一笑:“這就不得而知了,也許這只是他們?yōu)榱搜谏w劉裕內(nèi)奸身份而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罷了,所謂劉裕被黑火所傷,也不過是那個續(xù)命縷燒成了灰絲的證明,以劉裕的聰明,把這續(xù)命縷放在火里燒一下,然后詐稱自己被黑火所傷,有什么不可以的?何況那黑火有多厲害,我們都見識過,只要沾到一點,就極難撲滅,至少是會留下永遠的疤痕,可是劉裕全身上下,可有這些傷痕?起碼他那纏著續(xù)命縷的左臂,可是完好無損吧。”
劉牢之恨恨地一跺腳:“好啊,找了這么多年內(nèi)奸,原來這個內(nèi)奸,就是我們心中的英雄,怪不得我們屢次北伐無功,不把此賊千刀萬剮,又怎么對得起死去的同袍?!”
劉毅干咳了一聲:“大帥,這劉裕畢竟是老相公大人一手提拔的,現(xiàn)在我們這些只是猜測,還沒有直接的證據(jù),要靠這些猜測就殺了他,恐怕軍心不服,起碼,那些給他一直欺騙的兄弟們,會有怨言,弄得不好,還會引起北府軍的分裂呢,殺一個劉裕事小,可是要是毀了咱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北府軍,那罪過可就大了啊。”
劉牢之點了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那依你之見,應該如何辦理呢?”
劉毅微微一笑,看向了玄武:“玄武大人,你既然手持謝家金令,那劉裕如何處置,就應該由你來代表謝家決定,對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