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丕恨聲道:“一切都給你們想到了,也罷,大秦不幸,盡出慕容老賊這種叛逆,我們現(xiàn)在也要全力對付他們才行。劉毅,你說吧,要多久,晉軍才能來幫忙,剛才姜侍郎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城中的糧草,不足兩個月了,你們?nèi)羰遣辉琰c(diǎn),那只怕我們想把鄴城讓給你們,也做不到了。”
劉毅哈哈一笑:“在我來之前,大軍已經(jīng)在開始集結(jié)了,長樂公,相信我,相信大晉,一個月內(nèi),你就能看到晉軍的旗幟,飄揚(yáng)在黃河南岸,慕容垂是大兵家,他可以輕視翟斌,劉庫仁,但絕不敢對我大晉軍等閑視之的!大晉兵鋒所向黃河之時,就是他撤鄴城之圍,北躥幽遼之日!”
苻丕伸出了手掌:“好,那就依你,這個條件,我答應(yīng)了,晉軍若能解鄴城之圍,那我就回關(guān)中!”
劉毅笑著一掌擊了上去,“啪”地一聲:“一言為定!”
一刻鐘之后,鄴城城東,一段百余步的城頭,只有兩個人倚著城垛而立,正是劉毅和孟昶,而在左右?guī)资降牡胤?,隨劉毅而來的幾十名北府軍壯士,身著秦軍衣甲,持刀槊而立,警惕的目光掃視著四周,以防任何秦軍接近。
劉毅看著遠(yuǎn)處的丁零軍大營,隱約有鮮卑語隨風(fēng)傳來,一兩聲,孟昶豎著耳朵,喃喃地說道:“只誅翟氏,余者不問,放仗免死,頑抗誅殺!”
劉毅輕輕地嘆了口氣:“翟斌畢竟不是慕容垂的對手啊,這一夜之間,就給消滅了??磥砟饺荽贡任覀兿胂蟮倪€要厲害一點(diǎn),他若不是早就覺察到翟斌的異動,也不會這么快,這么周全的布置就一擊斃命?!?/p>
孟昶搖了搖頭:“翟斌伏誅,但他的子侄應(yīng)該還是跑了,聽燕軍的意思,翟氏一黨還是拉走了不少人,這些丁零人來去無蹤,劫掠為生,在慕容垂手下都無法約束,更不用說自立了,他們這一去,會在河北之地大肆燒殺搶掠,慕容垂得到的河北,也絕不會有他想象中的美好?!?/p>
劉毅的眉頭一皺:“丁零人真的有這種本事嗎?我覺得慕容垂很快就能平定他們的?!?/p>
孟昶笑道:“若是慕容垂這么容易消滅翟氏一族,還會讓人跑了嗎。這次應(yīng)該是翟斌之子翟真逃走了,此人向來來去無影,機(jī)動性強(qiáng),慕容垂作了如此布置仍然困不住他,只能說明他一早就有了計劃,隨時逃跑。希樂,你別看這些丁零人正面打硬仗未必好使,但他們逃命,跑路,搶劫的本事可是世上頂尖,騷擾游擊,并不比據(jù)城自立來的麻煩要小,甚至更多?!?/p>
劉毅點(diǎn)了點(diǎn)頭:“若是丁零人能給慕容垂造成dama煩,自然更好,彥達(dá)(孟昶的字,劉毅跟這位謀士文人,是相互表字相稱,與跟他的那些武夫兄弟們有所不同),這回咱們一來鄴城就說服了苻堅,立下大功,總算能比劉裕搶一次先機(jī)了?!毕氲竭@里,劉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孟昶的神色嚴(yán)肅,搖了搖頭:“不,會稽王這次在我們來時說得清楚,劉裕到長安,是為了奪那玉璽,他留的時間越久,說明得手的可能越高?,F(xiàn)在長安兵荒馬亂,如果完全沒有奪璽的希望,他大概早就回來了。留下,就說明有可能,因?yàn)?,我想劉裕不可能為苻堅所用,去幫他對付西燕軍和姚萇的羌軍吧。”
劉毅的眉頭一挑:“彥達(dá),你這是不了解劉裕,以我對他的了解,看到長安城的百姓受苦,沒準(zhǔn)還真的會留下助秦軍守長安呢。這個人不圖功業(yè),只要滿足他的那套原則,不讓漢人百姓受兵災(zāi)之苦,就是他的原則,前一陣他在滎陽不就是做這種事了嗎?若非如此,我們還不知道他的動向呢?!?/p>
孟昶的臉色一變:“可這是通敵叛國的大罪啊,真要是做了,怕是再也回不到晉國了。”
劉毅冷笑道:“那也是他自己做死,怪不得誰。不過現(xiàn)在我們還用得著劉裕,北府軍現(xiàn)在還沒成氣候,仍然是掌握在高門世家手上,現(xiàn)在是謝家,就算謝家倒了,也輪不到我現(xiàn)在就接手,讓劉裕,劉牢之他們頂在前面,跟世家間起沖突,最后我們才能有機(jī)會?!?/p>
孟昶訝道:“你是說,劉裕會跟謝家翻臉?”
劉毅微微一笑:“這次北伐,讓我們來鄴城跟苻丕交易索要城池,但劉裕去長安,絕不可能跟苻堅要長安,所以北伐的目的,一定是河北之地,而非收復(fù)關(guān)中,如此一來,就說明謝家的北伐目的沒那么純粹和高尚,跟劉裕這個一心想真北伐的家伙早晚會起矛盾,到了那個時候,就是我們這些下層士族真正有機(jī)會的時候啦?!?/p>
孟昶笑了起來:“希樂,你看的可真遠(yuǎn)啊,不過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去投靠王忱呢?我一直以為你想另尋靠山,跟謝家支持的劉裕分庭抗禮呢?!?/p>
劉毅冷笑道:“這些不過是表面文章,世家不會真正把我們當(dāng)自已人的,彥達(dá),你記住,只有北府軍的兄弟,才是我們真正可以依靠成事的,包括劉裕!”
出師未捷身先死
建康,烏衣巷,神秘小院,地下室。
幽暗的燭火一閃一閃,照耀著這個偌大的殿廳,從暗門縫隙里透出的微風(fēng)徐徐,拂著坐在圓桌四周,那四個戴著面具,披著斗蓬的神秘客的須發(fā),每個人的眼中都是炯炯有神,若有所思,目光全都集中在圓桌正中,一副以上等沙土堆積的輿圖,上面有山有水有河流,天下數(shù)百個州郡,盡收眼底,上面插著各色的旗幟,而每個城池里,都放著人數(shù),大小不同的泥人,以示軍隊數(shù)量,可以清楚地看到,關(guān)中的長安,河北的鄴城附近,集中了最多的泥人和軍旗,密密麻麻,混為一團(t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