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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436節(jié)（第2頁）

平時嚴(yán)謹(jǐn)?shù)能姞I里，這會兒有不少帳蓬都亮著燈火，被劉裕選中的各營精銳們，正在做出發(fā)前的告別，今天劉牢之特地開了酒禁，允許各營各隊的軍士們可以以酒送行，這會兒整個大營之中，都彌漫著烤肉和美酒的香氣，歡快的氣氛中，卻是透出一股子英雄上戰(zhàn)場前的那種感覺。

劉裕站在一座哨樓之上，看著遠(yuǎn)處的一個火堆邊，鐵牛一樣的向靖，正在跟同樣粗壯的蒯恩，在火堆邊玩著頂腦袋的角力游戲，一邊的軍士們都在高聲叫好，兩大壯漢頂?shù)媚樇t脖子粗，地上的雙腳都陷地足有幾寸，卻是半步都沒有退。

劉穆之的手上拿了個雞腿，香氣四溢，一邊啃，一邊笑道：“多少年了，這鐵牛還是老樣子，不過你從草原帶回來大壯之后，這家伙就找到對手了，但你帶他們?nèi)雽m之后，還得給他們戒酒才行，要不然，還不知道生出什么亂子?！?/p>

劉裕淡然道：“正是因為到了宮中就沒的喝了，所以今天才讓他們喝個痛快，胖子，總不能說我們讓皇帝不能喝酒，卻是讓軍士們喝了饞他吧?！?/p>

劉穆之嘆了口氣，神色變得嚴(yán)肅起來，他看著營地的另一角，一片寂靜的帳蓬區(qū)，月光如水，照著的一片空地之上，劉毅和孟昶一身勁裝黑衣，正跟著四五百名同樣黑衣勁裝，黑布裹頭的壯士們交代著什么，與一邊的把酒言歡，熱鬧喧囂的場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勾了勾嘴角，沉聲道：“你是怎么說服劉毅也跟你一起走的？他之前已經(jīng)幾乎跟世家站在一起了。”

劉裕微微一笑：“我答應(yīng)把雍州甚至是荊州給他，那也是他一直想要的?！?/p>

劉穆之的臉色一變：“你能許這個愿？皇帝同意？就算皇帝同意，桓玄或者是郗恢能答應(yīng)？”

劉裕搖了搖頭：“皇帝現(xiàn)在無論如何封官許愿都做不得數(shù)，荊州和雍州，只能從桓玄和郗恢的手上拿，不過，這次保住了皇帝，討來了名份，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拿了，要是能順利地土斷揚(yáng)州吳地，讓江南世家都乖乖就范，那下一個，就必須要對荊州和雍州動手了?！?/p>

劉穆之嘆了口氣：“你這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司馬曜的身上，上次在格斗場我就跟你說得很清楚，太危險了。慕容蘭也不可能護(hù)得他的周全，你也不行?！?/p>

劉裕咬了咬牙：“讓我寄托希望的，不是皇帝一個人，而是大晉千千萬萬的子民，百姓，生而為奴，被人欺凌的日子，也該結(jié)束了。我不是為了皇帝而奪回那些世家的田地，而是要讓天下百姓，拿回他們本應(yīng)該就有的東西?！?/p>

劉穆之搖了搖頭：“你現(xiàn)在還沒有這個能力為他們拿回，你的本事，是在戰(zhàn)場之上，而不是在朝堂，黑手黨和那些在前臺的世家仍然強(qiáng)大，就是皇帝，也是想自己奪權(quán)而不是為了天下蒼生，這一次，你真的很難成功?！?/p>

劉裕正色道：“走一步是一步吧，胖子，這次我沒有叫上你和妙音，就是不想讓你們?yōu)殡y，畢竟，你們也有世家和士人的身份，黑手黨通過你們傳話，若是你們不能阻止我，甚至幫我，那你們和家人都有危險，我不能連累你們?！?/p>

劉穆之笑了起來：“跟我還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太見外了嗎？上次是朱雀想通過妙音的口來跟你談交易，并不是我和妙音就站在他們一邊了。甚至夫人，也跟他們不是一條心，謝家現(xiàn)在想奪回北府軍權(quán)，這點，我覺得你可以幫他們?！?/p>

劉裕的嘴角勾了勾：“夫人不能自己掌兵，只能通過琰帥，如果他執(zhí)掌北府，那就會有大的禍?zhǔn)铝?，甚至比王?zhèn)軍現(xiàn)在掌軍還要糟糕，起碼王鎮(zhèn)軍還在表面上對劉大帥客氣，以其領(lǐng)兵，琰帥若來，肯定會把從劉大帥到各位寒人出身的將軍們?nèi)拷o踢出去，任用那些不堪大用的世家子弟，那北府軍的魂，也就沒了?！?/p>

劉穆之搖了搖頭：“現(xiàn)在反正也不用北伐，讓謝家掌北府，起碼可以分化瓦解各大世家，對付黑手黨時，也有高層的援手，并不是壞事。夫人還是非?？粗啬愕模闳绻蠟榉蛉诵Я?，幫他繼續(xù)架空皇帝，使謝家得掌軍政大權(quán)，那以后，前途一片光明，也完全不用害怕黑手黨。”

劉裕的臉色一變：“你說什么，幫謝家架空皇帝？”

劉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閃，臉上的肥肉抖了抖：“你既然想為天下百姓謀福利，與天下世家，與實際掌握大晉百年的黑手黨為敵，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皇帝的身上，我思前想后，擁護(hù)謝家，分裂鐵板一塊的世家聯(lián)盟，大概是你唯一的辦法，要做到這點，得讓皇帝和會稽王公開內(nèi)斗，然后引發(fā)荊揚(yáng)內(nèi)戰(zhàn)，只有如此，謝家才可能重掌北府軍，重掌政權(quán)，黑手黨雖然厲害，但不能直接跳到前臺，如果皇帝出事，內(nèi)戰(zhàn)開打，能穩(wěn)住政局，讓世家服氣的，只有謝家了?！?/p>

劉裕咬了咬牙：“我剛才說過，琰帥骨子里看不起出身行伍的寒人和低等士人，原來在北府軍的時候他就看不上我等，如果他掌握北府，那北府軍就完了，北伐也根本不用再想，我們這些人要么拋棄兄弟，成為他們世家的奴仆，得以晉升，要么就得解甲歸田，這樣的結(jié)果，是你想要的？”

劉穆之搖了搖頭：“謝家自己當(dāng)年也是這樣過來的，也是給人為先鋒，前驅(qū)，搶回了玉璽，拋棄了家傳的經(jīng)學(xué)，改為玄學(xué)，才成為頂尖世家，你要想改變這世上運(yùn)行幾百年的世家天下的規(guī)則，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成為大世家，慕容垂和姚萇，還有拓跋珪都是忍氣吞聲，屈身事人，最后成功地自立，這些都是你身邊活生生的例子，為何不去借鑒？！非要一條死路走到黑，最后撞得頭破血流，才算英雄氣概嗎？”

兩秦十年終決勝

劉裕朗聲道：“如果要我拋棄初心，放棄原則，為了達(dá)到自己的目的，為了得到權(quán)力而不擇手段，那我就會變成我最討厭，最痛恨的人了，到了那時候，我身邊的同伴跟我就不再是意氣相投，而會是互相利用，郗超到死都不能做到的事情，不能讓我變成的那種人，我就會自己變成，胖子，我不想失去初心，就這么簡單，對不起，這次又要讓你失望了。”

劉穆之默然半晌，才喃喃地說道：“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罷了，寄奴，就當(dāng)我今天從沒有提過此事，希望你能好好地護(hù)皇帝周全，不要辜負(fù)了這么多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你身上的人?！?/p>

劉裕正色道：“我會盡一切努力去護(hù)衛(wèi)皇帝的，謝家于我有大恩，于你也有大恩，你站在他們一邊，無可厚非，如果我能成功地護(hù)皇帝到土斷，也希望你能說服謝家，讓他們帶頭作出表率，放棄本不屬于自己家族的土地，人口，有這種首義之功，你剛才提的軍權(quán)政權(quán)，其實都會有，我并不貪戀這些權(quán)力，只求北伐時無人再拖我后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