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的臉微微一紅,低頭道:“這,這個一往無前,勇立首功,不是咱們北府的規(guī)矩嗎,縮在后面哪來的功勞?!”
蒯恩嘆了口氣:“敢拼敢沖是好事,但那得在正面作戰(zhàn)時才能這樣,現(xiàn)在敵情未明,就靠著十幾匹空中飛人飛馬,就把數(shù)千俱裝甲騎嚇得跑光了,你不覺得不太可能嗎?現(xiàn)在我們只要守住這一線,是不是進攻,看韶帥的指揮,別的,無須多言!”
蒯越還想再說話,只聽到后面響起了一陣鼓角之聲,緊接著是一陣沉重的踏地之聲而來,大地都在微微地顫抖,蒯恩扭頭向后一看,卻只見十六七部木甲機關(guān)人,正邁著堅定而沉重的步伐,緩緩而起,而圍在它們周圍的,則是五百左右的輕裝吳兵,在它們的身后,五百多民夫肩扛手提著一袋袋,一囊囊的弓箭弩矢,還有不少人肩扛著三四尺長的八牛弩槊,隨后跟進。沈田子則騎馬立于整個木甲機關(guān)人隊伍的最前方,神色平靜。
蒯恩的雙眼一亮,對蒯越交代了兩句,然后迅速地騎馬向后,奔到了沈田子的面前,二人有意地向側(cè)邊讓了讓,使得這些木甲機關(guān)人先行通過,蒯恩笑道:“怎么還有十幾部這東西?還要繼續(xù)攻城嗎?”
沈田子擺了擺手:“不,這城墻已經(jīng)有了缺口,不需要象之前那樣用云梯了,只是阿韶哥說了,敵軍可能會有反擊,我們最好還是用木甲機關(guān)人作為防守,現(xiàn)在,我?guī)е娺€剩下的這些木甲機關(guān)人過來了,就是為了加強這一線的掩護呢?!?/p>
蒯恩點了點頭,看著這支隊伍的后方,數(shù)千步兵方陣,也已經(jīng)整軍前進,沈林子正揮著長刀,指揮著他們層層推進,他長舒了口氣:“看起來,我們算是穩(wěn)住陣腳了,只要林子的兵馬到位,就可以向城中推進啦?!?/p>
沈田子滿意地說道:“是的,到時候可以用木甲機關(guān)人頂在前面打頭陣,這些家伙可以居高臨下,任何敵軍的埋伏都能看到,我們跟在后面推進就行,慢就慢點,但穩(wěn)妥哪。”
蒯恩笑道:“你田子哥什么時候這樣小心謹慎了啊,換了以前,你一定是不會要任何掩護,自己沖
欲復當年祖先謀
蒯越睜大了眼睛:“那我們是向城門方向布陣還是…………”
蒯恩沉聲道:“搶占瓦礫堆,就是為了防城中的敵騎沖出的,我們大軍轉(zhuǎn)向迎敵,側(cè)翼暴露,就完全要靠你們先行去預警了,敵軍如果殺出,那你們千萬不要慌張,做出示警,然后迅速地回撤到大車之內(nèi)就行,我這里會有辦法應對的。”
蒯越不滿地勾了勾嘴角:“原來是讓我們?nèi)ギ攤刹焐谔桨?,大壯叔啊,這是不是有點大材不用了,我可是…………”
蒯恩大聲道:“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著名勇士,也不管你是不是想要立功殺賊,現(xiàn)在我們大軍有危險,需要的是保護好側(cè)翼,不給敵軍突襲打垮,你是我的侄子,更是我的部下,必須遵我令行事,如果你這里出了差池,那我只能軍法從事,聽明白了嗎?”
蒯越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畏懼之色,正色道:“得令,我會守好瓦礫一線的,呃,對了,大壯叔,那瓦礫下面我們的兄弟…………”
蒯恩搖了搖頭:“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時間再管救人了,你需要做的就是防好,報信,現(xiàn)在你是全軍的眼睛,得牢牢地看著城墻里的事,其他的,與你無關(guān),如果是有側(cè)翼的敵騎襲擊,我會助你守住的?!?/p>
蒯越沉聲道:“得令!”緊接著,他一揮手中的長刀,對著身后的所部軍士叫道:“兒郎們,隨我前出!”
蒯恩的獨眼,看著蒯越出陣沖向了那瓦礫堆頂,微微地收縮了一下,轉(zhuǎn)而對著身后的軍士們沉聲吼道:“還愣著做什么,轉(zhuǎn)向右側(cè),準備迎敵騎沖擊!”
一個軍士眨了眨眼睛,指著面前的這二十余輛加裝了木板的輜重車,說道:“大壯哥,那這些大車要不要跟著轉(zhuǎn)向?”
蒯恩搖了搖頭:“不行,全指望著它們來防敵騎沖擊呢,側(cè)翼出城的敵騎是看得見的,可城中的鐵騎,是不可知的,我讓阿越他們出去預警也是為了爭取時間,給我傳令,結(jié)硬陣,放盾舉槊,準備迎擊敵軍!”
身后的軍士們發(fā)出一陣暴諾之聲,轉(zhuǎn)向舉盾頂槊,轉(zhuǎn)向了煙塵起處的側(cè)翼,只留下百余名輔兵民夫,還留在二十多輛大車的后面,緊張地看向那沖向瓦礫頂端的蒯越等人。
廣固,西門外。
一面“悅”字的金狼大旗,迎風招展,悅壽跨馬橫刀,立于陣前,在他的身后,一千多騎已經(jīng)從城門那里奔出,百余騎仍然是馬尾之上套著樹枝,在來回亂跑,揚塵遮天,而千余騎青甲的騎兵,則如一片移動草原,而他們高舉著的騎槊,又如一片密集的鋼鐵森林,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閃著綠色的光芒,順著這煙塵,把一股綠油油的肅殺之氣,吹向了兩里之外的晉軍步陣。
悅壽的眼睛輕輕地瞇了起來,身邊的副將合答兒說道:“將軍,我們還在等什么,敵軍正在列陣,現(xiàn)在我們的戰(zhàn)士已經(jīng)出來一半多了,完全可以直接突擊了啊,要是等他們列好了陣,尤其是那些木甲怪物,轉(zhuǎn)向我們這里,可就不好打了啊?!?/p>
悅壽擺了擺手:“不急,已經(jīng)這樣了,也不妨等他們再繼續(xù)轉(zhuǎn)向,最好是完全迎向我們,再進行沖鋒!”
合答兒睜大了眼睛,一臉的疑惑:“這是為何?等敵軍列好陣才沖?”
悅壽微微一笑:“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當年我的祖先悅綰大人,是怎么在鄴城之戰(zhàn)打敗冉閔的嗎?”
合答兒雙眼一亮,說道:“想起來了,那一次,我們也是聯(lián)軍作戰(zhàn),我軍,姚襄的羌軍,還有石趙的兵馬,三方合力,大破冉閔,他的十萬大軍給消滅一空,自己幾乎是單騎逃回,從此我慕容氏燕國的威名,在中原無人不知,而那一戰(zhàn),正是您的祖先悅綰大人的杰作。我記得當時他也是跟我們現(xiàn)在這樣,戰(zhàn)馬拖枝揚塵,虛張了聲勢,嚇得冉軍膽寒?!?/p>
悅壽點了點頭:“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戰(zhàn)馬揚塵,故布疑兵這些是對外宣傳的,實際上那一戰(zhàn),我軍根本沒有作為主攻,真正沖鋒的,是姚襄的羌人兵馬,而我們慕容氏大燕和姚氏羌人的合作,也是從那次開始呢。一直到先帝慕容垂和姚萇,仍然是聯(lián)手滅秦,算是延續(xù)了多年前的交情,就是這次廣固之戰(zhàn),后秦也是出兵相助呢?!?/p>
說到這里,他勾了勾嘴角:“這個先不說了,只說當年的那戰(zhàn),我軍是故布疑陣,為的是虛張我軍的兵力,讓冉魏軍的主力全部集中我們這一側(cè),而姚襄的兵馬,則早早地埋伏在鄴城一側(cè),魏軍以為我軍是主攻,所以把整個大陣轉(zhuǎn)向了我軍,側(cè)后空虛,而姚襄則帶著三萬羌騎猛然殺出,直沖冉魏軍的側(cè)后,城中的石趙兵馬也跟著殺出,魏軍兩面受敵,頓時大亂,這時我軍再以鐵騎沖擊他們的大陣,方有全勝,所以,今天我們出擊前,北海王就跟我議定了打法,那就是重現(xiàn)當年的鄴城之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