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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970節(jié)（第1頁）

“為什么孫恩之亂能鬧這么大？不就是因為司馬元顯要搞這種世代軍奴嗎？讓那些本來在你們世家莊園里，世代當(dāng)?shù)钁舻霓r(nóng)奴們無法接受。所以才會有幾十萬人成為妖賊?！?/p>

劉裕點了點頭：“是的，當(dāng)兵不同別的行當(dāng)，不象種地，就算有個佃戶的身份，起碼沒有生命危險，要當(dāng)兵，就得流血犧牲，拿命去拼，如果拼的結(jié)果還是世世代代成為別人的奴隸，受人驅(qū)使，那沒人會受得了。”

“妙音，你這個想法，從根子上就錯了，最后的結(jié)果肯定是要么他們象孫恩之亂這樣借機逃跑，要么是象劉牢之那樣被迫反叛。絕不會永遠甘心為奴?！?/p>

王妙音默然半晌，才嘆了口氣：“你們說的這些，我也不是不知道，但是我懂這些，不代表那些世家高門也能接受這點，他們以前的部曲家丁，很多就是在佃農(nóng)中直接找些孔武有力的壯漢子充任，平時里也是欺負人慣了，看這些家丁打手們也是樂在其中，所以不覺得有問題?，F(xiàn)在我們拿了人家的糧草，軍械，也許諾過要給他們鮮卑族人成為部曲，現(xiàn)在反悔變卦，怎么讓人服氣？”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就說我們族人寧死不屈，他們想收奴隸，就準(zhǔn)備著收尸體吧，到時候不僅我們族人玉石俱焚，就是晉軍也會傷亡慘重，回頭要是打不過妖賊，再來次三吳之亂，嘿嘿，到時候看看誰去當(dāng)奴隸。”

王妙音的秀眉一挑：“好啊，那就這么打，你們?nèi)懒耍乙膊挥脫?dān)心違約的事了?！?/p>

劉裕笑了起來，這會兒的氣氛雖然嘴上仍然是互不相讓，但比起之前的那種凝重，已經(jīng)要好多了，之前那種感覺，真的象是跟陌生敵國在談判，兩位坐在自己身邊，相伴一身的紅顏知已，卻讓自己產(chǎn)生了如同面對敵國君主的感覺，一如是當(dāng)年跟苻堅，慕容垂說話時一樣。直到現(xiàn)在，他才覺得，又回到了當(dāng)年，還是在一個團隊中，為了一個目標(biāo)，在行動方式上有所分岐時的爭論。

劉裕說道：“好了，你們不要再這樣吵了，吵再久也吵不出個結(jié)果，我們得想個辦法解決好此事。世家高門為這次北伐出力甚多，有所回報也是應(yīng)該，但是，把人世代為奴，作為軍事力量的做法，是行不通的?！?/p>

“妙音，你也要體諒我一下，今后無論是北府軍還是世家的私兵，都要漸漸地收回國有，由國家派將率領(lǐng)，如果世家子弟真的想掌握軍權(quán)保護自己的利益，那就得立功，當(dāng)將軍，走正道！”

“象以前那種土地，軍隊為私有的事，我是不會允許永遠存在的，這次，也不能開這個頭?！?/p>

王妙音冷冷地說道：“可是你自己定的規(guī)矩，根據(jù)爵位可以有護衛(wèi)，仆役的指標(biāo)，這回世家子弟隨軍立功，就算論功行賞，也起碼能多出加起來兩萬左右的仆役指標(biāo)，正好是準(zhǔn)備用來收編慕容氏將士的，這點，你怎么解決？”

劉裕微微一笑：“我剛才已經(jīng)想好了，這個事情也不是不難解決。世家高門在這里按功勞分配土地，而青州本地豪強的地盤不能剝奪，那就把以前慕容氏所占的牧場，分給這些吳地世家，作為回報。甚至，可以按朝廷的標(biāo)準(zhǔn)，再提高一些，以前南燕的鮮卑部落占的地，有整個青州的一半左右，包括了大量的優(yōu)質(zhì)牧場，山林，鹽場，我想，是足夠讓吳地的世家滿意的?！?/p>

慕容蘭的眉頭一皺：“就這樣全給吳地世家嗎，那我們怎么辦？”

劉裕冷冷地說道：“阿蘭，這回你們戰(zhàn)敗滅國，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我總不可能說你們現(xiàn)在只剩下廣固內(nèi)城了，據(jù)此城歸附投降，就把別的地方的土地都分給你們吧。要保住你們的族人的生命，繼而保住他們的自由，已經(jīng)不容易，土地這種事情，就不要多想了?！?/p>

慕容蘭咬著牙：“就是說，你不準(zhǔn)備給我們立足之地？還是要把我們強行遷到別的地方？”

劉裕搖了搖頭：“這就是我要說的

穆之建言保家國

劉裕說到這里，神色凜然，聲如洪鐘：“胡虜上次南下?lián)锫拥氖墙钡陌傩?，要是跟妖賊一樣打到江南，或者是跟桓玄一樣打進建康，那到時候他們名下土地再多，又有何用？”

王妙音一動不動地看著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劉裕，你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年來，你一次次地傷害我，我還是對你一片癡心嗎？就是因為你這種凜然正氣，不管我背著你達成了多少協(xié)議，用了多少權(quán)術(shù)，但在你這些正道面前，我都無法反駁。”

“不過，你說服我沒有用，世家高門的貪婪和短視，超過你的想象，我們這些人不管怎么說，在一起能坐下來商量，有個共同的愛國救世的前提，但你也知道，象刁家這樣的家族，是根本不在意這些的?！?/p>

“只要自己爽了，哪怕整個世界毀滅又如何？就算是桓玄上次打進京城，滅了大晉，這些家族也能改換門庭，交錢保命呢?！?/p>

說到這里，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劉穆之，說道：“穆之，你應(yīng)該最清楚，這樣的家族，是現(xiàn)在的主流，或者說大部分的世家，還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只想著家族利益，不顧國事，但偏偏現(xiàn)在離不開他們，如果現(xiàn)在就跟他們起了沖突，那國將不國。這些大道理能說服我，說服我們謝家，但說明不了別的家族?！?/p>

劉穆之點了點頭：“是的，所以這些協(xié)議，需要妥協(xié)，讓步，妖賊起兵是個大悲劇，但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個機會?！?/p>

劉裕的眉頭一皺：“胖子，你胡說些甚么哪，這種事怎么會有機會？”

劉穆之淡然道：“妙音說過，這些貪婪，短視，自私的世家高門，不是死到臨頭，也不肯放棄自己的利益，當(dāng)年若不是給桓玄敲詐勒索，用荊州的豪門來三吳之地搶他們的莊園，只怕他們也不會這樣痛快地擁護你，現(xiàn)在妖賊起兵，直指建康，擋在他們前面的，只有劉毅的軍團了，若是劉毅戰(zhàn)敗，那他們就只有指望你。在這個時候，你想要提些條件，想必他們也是不得不讓步?！?/p>

劉穆之看向了慕容蘭，說道：“剛才寄奴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他可以保你們的自由，但不能再保你們族人的土地，富貴，要想以后作為大晉子民生存，，就得為大晉出力才是，這一是為了吃飯，二也是為了贖罪。你們的將士，跟我們對抗苦戰(zhàn)已經(jīng)有一年以上了，殺傷很多晉軍，這筆賬，也不是這么容易算了的?！?/p>

慕容蘭沉聲道：“可是我們也消滅了黑袍，救了你們。而且這次的事是黑袍和天道盟引起的，無辜的族人也是被迫卷入。”

劉穆之搖了搖頭：“如果只是說這次的戰(zhàn)事，你說得不錯，但若是說起你們慕容氏百年前就深受大晉國恩，分封在遼西，國家有難，你們不思報國拯救，反而是趁虛而入，先后建立起五個燕國政權(quán)，挑起席卷整個北方的戰(zhàn)事，前后長達數(shù)十年，整個北方，數(shù)以百萬計的漢人因為你們而死，你能把這些罪惡，全都推到慕容垂一個人的身上嗎？”

劉穆之一向是嘻嘻哈哈，配合他那肥胖的體形，看起來象是個好脾氣的富員外一樣，但這些話，他的神色凜然，擲地有聲，這一刻，盡顯一個鐵血宰相的威嚴，即使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慕容蘭在他面前，也是被這氣勢所震懾，一時間竟然無法開口反駁。

劉穆之看到慕容蘭的表情，嘆了口氣：“你的族人們，并不無辜，他們都程度不同地參與了慕容氏燕國這幾十年來的戰(zhàn)爭，雖然受了罪，吃了苦，但也是幾乎人人手上有血，有仇，這回國破家亡，還能保全性命，已經(jīng)是寄奴的恩德，以后的余生，如果想留在中原，就得想辦法多出力，贖回自己的罪過了?！?/p>

“害你們到今天這地步的，是天道盟，是黑袍，是斗蓬，現(xiàn)在黑袍已經(jīng)敗了，但是斗蓬還在，你們想報仇，想打破那個什么圣樹的詛咒，就得擊敗斗蓬才行。這不是拿你們到前方充軍當(dāng)替死鬼，而是給你們一個報仇的機會，也是一個立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