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奇咬了咬牙,抹著臉上的汗水,沉聲道:“就算朱大帥你要治我的罪,我也必須過來,這個時候讓巨艦連環(huán)出動,是不是太危險了點?這跟我們原來按兵不動,誘晉軍來攻的設想不同哪?!?/p>
朱超石嘆了口氣,一指面前的甲板處:“情況有變,夏船首,你看看這是誰?”
夏一奇定睛一看,只見月光之下,映著兩個人,都是全身上下漆黑一片,給生生地剝光后涂上了墨汁,如同兩頭黑豬一樣,其中一人,更是眼睛和嘴巴都給縫死,耳朵和鼻子割掉,全身上下的毛給剃得光光的,就象一只待宰的豬,或者是一團蠕動的肉,那慘狀讓人不忍卒睹。
另一個人稍好一點,但也是給全身上下剃了個光瓢,一只胳膊齊肩給斬斷,這會兒正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呢。
夏一奇倒吸一口冷氣:“這,這不是林子浩的徒弟李一帆嗎?另一個人好像是李一帆的手下,姓趙的什么家伙,怎么成了這樣?”
說到這里,夏一奇突然臉色大變:“難道林子浩的艦隊…………”
朱超石咬著嘴唇:“林子浩親自帶一百多條船去追擊當面的黃龍船隊了,讓徒弟二麻子帶了五十多條船留守在枚回洲那里,讓這李一帆,帶了七十多條船,還包括五條潛龍戰(zhàn)艦,還有艦上的八百名總壇衛(wèi)隊弟子,去追擊那五十多條逃跑的黃龍戰(zhàn)船。至于這結果…………”
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李一帆和趙可倫,冷笑道:“趙可倫,你們的艦隊呢?你們的戰(zhàn)士呢?”
趙可倫的頭都不敢抬,哀聲道:“弟子無能,弟子無能,被敵軍偷襲,全軍覆沒,我等死戰(zhàn)到最后,不幸落到他們手里。敵將,敵將是檀道濟。他,他說,他說要我們回來報信,說,說他就在那里等著朱大帥你?!?/p>
夏一奇瞪大了眼睛:“你們的這個實力,已經(jīng)有差不多半個護衛(wèi)艦隊了,精銳盡在你們這個追擊艦隊,敵軍有多少兵馬,五十多條船,就能把你們?nèi)肯麥???/p>
趙可倫咬著牙:“他們的船全是黃龍戰(zhàn)船,而且盡是滿載戰(zhàn)士,早就有所準備,是要引誘我們追擊的,之前給我們做的所有假象,就是誘我們上當,然后對我們四面合圍,甚至,甚至還故意拋下了七條黃龍戰(zhàn)船,卻是藏伏兵于船艙夾壁之間,還在船底埋伏了水鬼,等我們艦隊全部追擊過去之時,他們才伏兵盡發(fā),把我們的所有退路切斷,一個時辰,只一個時辰,我們的船隊,就,就完了!”
夏一奇不信地搖著頭:“我不信,荊州水軍的實力我知道,雖然不弱,但絕不可能一個時辰就消滅我們四千多人的艦隊,北府兵的戰(zhàn)斗力強悍,但向來不習水戰(zhàn),就算他們布下了埋伏,又怎么能做到這么快的攻擊速度,我們有這么多精銳的水手,更是有數(shù)百總壇劍士,難道連這些水手都打不過?”
趙可倫連忙道:“敵軍是有備而來,那些北府軍士絕不是旱鴨子,顯然經(jīng)歷了水戰(zhàn)訓練,他們的靴子是特制的,底有爪勾,可以釘住船板,這樣就不會隨風浪晃動,在船上作戰(zhàn),如履平地,我們的戰(zhàn)士跟他們一對一的戰(zhàn)斗,完全沒有優(yōu)勢,因為他們都身著重甲,防護力遠遠強過我們的戰(zhàn)士,即使是精鋼長劍,也難穿透他們的盾牌和盔甲?!?/p>
朱超石平靜地說道:“看到了吧,夏船首,他們這樣的布置,根本不是對付我們的追擊艦隊的,就是想要誘我們巨艦前去攻擊,然后趁機爬上我們的巨艦戰(zhàn)斗,雖然我們損失了一支追擊艦隊,但也試出了他們的戰(zhàn)法,敵軍真正的主力,不在別處,而恰恰是這支想要逃跑的出擊艦隊!”
說到這里,他跳下了將臺,整個前甲板,都微微地晃動著,趙可倫的臉色變得慘白,即使是在一片墨汁之中,也能感覺到他的恐懼:“朱大帥,請,請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回去戰(zhàn)斗,不要,不要讓我死得毫無價值!”
朱超石冷冷地說道:“你的價值,應該在剛才的戰(zhàn)場上,戰(zhàn)死的勇士,才是對神教最大的價值,敵人這樣放你們活著回來,就是要反過來利用你們,再次傷害我軍,看看你這個樣子,還有點神教弟子甚至是高級統(tǒng)領的樣子嗎?”
趙可倫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正要再開口,只見白光一閃,他的腦袋一下子從肩膀上搬了家,緊接著朱超石手中的大戟再次一揮,李一帆的腦袋也跟個黑西瓜一樣,在甲板上亂滾,他轉(zhuǎn)頭對著身后的幾個親衛(wèi)沉聲道:“把這兩具尸體扔進江里喂魚,不要留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動搖軍心!”
在兩聲“撲通”聲中,朱超石走回了將臺之上,看著夏一奇,說道:“李一帆他們算是拿命給我們試出了敵軍的主力,現(xiàn)在,就是將計就計的時候,千萬不能讓這支主力船隊退回江陵城,以巨艦前出,逼近敵軍水寨,斷敵歸路,到天明的時候,他們無處可逃,到時候我們集中主力,在江上將之一舉殲滅,叫他們片板不得還!”
巨艦直迫水寨口
夏一奇的眉頭一皺:“那為何不現(xiàn)在就直接向西開進,迎戰(zhàn)敵軍的主力船隊呢?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確定敵軍主力在那里,那就干脆投入巨艦決戰(zhàn)。”
朱超石搖了搖頭:“檀道濟這樣的名將,殲滅了整個追擊船隊,然后偏偏把這兩個主將副將剃須發(fā),涂墨汁,殘裂肢體割鼻挖眼,這樣地送回來,還特意借他們的嘴來說,等我們決戰(zhàn),你怎么想?”
夏一奇若有所思地說道:“兵法就是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他說要跟我們決戰(zhàn),想必是布下了埋伏,或者是…………”
說到這里,他突然雙眼一亮:“或者,他們想要我們主動出擊,離開我們準備好的地形,放棄我們可能的埋伏,到他們所希望的戰(zhàn)場之上,甚至,他們也在那里布下了埋伏,等我們上當呢?!?/p>
朱超石平靜地說道:“我相信,枚回洲那里,不太可能有什么埋伏了,即使有,也應該是用來對付了李一帆的船隊,但從那邊的戰(zhàn)況來看,晉軍的戰(zhàn)船上,有大量的近戰(zhàn)部隊,無論是裝船的北府軍,還是楚軍水師的船夫水手,都很利害,如果是我們的巨艦離開這里,去主動進攻他們,那他們要是突然殺出,跟我們近戰(zhàn),甚至是再出伏兵,在這黑夜之中,就難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