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恩一指這些攤位上的峒蠻將士,說道:“你看,他們就在這里購置采辦貨物,有記賬的,那我們也去記賬拿個坐席便是了,反正統(tǒng)一購置嘛,允許這些峒蠻拿東西,就不能給我們的堂堂刺史,征西將軍弄條席子了?”
胡大全勾了勾嘴角:“聽起來倒是也有道理,只不過這樣搞真的沒事嗎?”
張懷恩不耐煩地說道:“又不是欺男霸女,奪人田地這種事,就拿條席子,道規(guī)哥還真的能斬了我不成?有些事情也別太大驚小怪了,上次江陵城里多少人都暗通桓謙,書信來往,告密江陵城中的情況,最后那些人不都給道規(guī)哥赦免了嗎,直接燒了書信不追究。我們都是跟了道規(guī)哥多年的老部下了,是他的衛(wèi)隊成員,情同手足,他連這點事,都要跟我們計較嗎?”
胡大全點了點頭:“也確實是這道理啊,這些峒蠻憑什么就比我們過得好,更受禮遇呢,再說我們拿席子也是為了給道規(guī)哥啊,這算是公事公辦,懷恩哥,我聽你的,現在就走吧,哎,你看,那個西邊賣魚的小販邊上,就有個賣竹席的,好些個峒蠻正在那里呢,我們快去,走了就怕沒啦?!?/p>
強取兩席傷和氣
朱大叔的攤位前,已經圍了二十幾個峒蠻軍士,為首的一人,頭上戴著五顏六色的羽毛制成的一個羽冠,與其他的軍士只是在纏頭的頭帶上,插上一根白色的羽毛不同,這是峒蠻內部特殊的表示地位高下的區(qū)分之法,那些戴著多根羽毛所制成羽冠的,無疑就是各個部落的首領了,也是軍中的軍官。
朱大叔的身邊,那于三的魚簍子里,早已經是空空如也,面前的這些峒蠻軍士中,有些人的手中,也提著一些新鮮的魚,有時候還會偶爾地翻動一下,在這些峒蠻軍士們的面前,一個手拿碳棒,另一手拿著小冊子的軍吏則站在這些軍士與攤販中間,一邊迅速地紀錄著,一邊說道:“大家不用擠,這些東西都有的分,不過,你們只有六個人加起來還能拿十七樣東西了?!?/p>
為首的這個峒蠻軍官,操著生硬的漢話,說道:“我們,我們隊里一共有,有三十七個兄弟,就算,就算兩個人睡一張,一張席子,也不夠,我要,我要十九,十九張席子?!?/p>
這個書吏搖了搖頭:“不行,檀將軍有令,一人最多三樣東西,我都給你們數好了,現在你們這里所有人加起來,只能再拿十七樣了,違反的話,就是違反軍令,阿西巴隊長,你是軍官,也是這些兄弟的頭人,應該明白這點?!?/p>
阿西巴隊長咬了咬牙,回頭對著身后幾個拎著魚的部下沉聲道:“都怪你們,非要這幾條魚,一條魚就算一樣東西,少拿兩條魚,我們就有席子了。”
身后的一個軍士哭喪著臉說:“老大,明明是你說要兩個人吃條魚的,我也是按你的要求拿的啊,現在要是把魚退了,可就…………”
于三笑了起來:“這魚可不能退啊,本就是年年有余,圖個吉利,要是把這年年有余給退回來了,那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別怪我啊?!?/p>
阿西巴隊長的臉色一變,說道:“說得有道理,這魚,說什么也不能退,巴力格兄弟,你快去那邊買脂粉的攤子,把吉力高他們幾個叫過來,叫他們留出兩樣東西的空當,好湊夠席子。”
巴力格兄弟馬上向著后方奔了過去,一邊有幾個插著別的形狀和顏色的羽毛,顯然不是他們同一部落,也不是一隊的峒蠻軍士也好奇地向著這個席子攤圍了過來,阿西巴隊長連忙說道:“落日部落的兄弟,我們隊就差這兩張席子了,能麻煩行個方便嗎?”
這幾個軍士笑著離開了,阿西巴隊長長舒了一口氣,正在抹臉上的汗水,卻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在一邊響起:“這位大叔,敢問這兩張席子怎么賣?”
阿西巴隊長的臉色一變,和所有部下一起看向了聲音的來處,只見張懷恩正帶著胡大全,大搖大擺地排開了幾個峒蠻軍士,走到了攤位前,一邊走,一邊還揉著鼻子,臉上閃過一絲厭惡的表情,仿佛是這些峒蠻軍士身上那汗味混合了魚腥味,惡心到了他。
阿西巴隊長本能地想要發(fā)作,但看到來的這兩個身著精甲,戴著白纓頭盔,知道這是刺史府的將軍衛(wèi)隊,他的眉頭一皺,以手按xiong,行了個峒蠻部落的禮儀:“這位兄弟,敢問如何稱呼?”
張懷恩冷冷地說道:“我乃刺史府的副衛(wèi)隊長,張懷恩是也,看你的軍階,應該只是個隊正吧,見了我,你得叫一聲長官才是?!?/p>
阿西巴咬了咬牙,說道:“雖然我們不是同一部隊,但你確實比我官階高,張長官,卑職這廂有禮了?!?/p>
他說著,又行了個軍禮,身后的所有部下軍士們,也跟著行了個禮,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不爽。
張懷恩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了朱大叔:“這位大叔,你這里還有十九席席子,對不對?”
朱大叔連忙道:“正是,我這竹席,可是用這江陵城外山中新鮮的竹子編成呢,放在山泉水里浸泡過,可涼快了,還用藥草熏制過,蚊蟲蛇蟻都不敢靠近,要是放在野外露營時用,那是再好不過了?!?/p>
說到這里,朱大叔頓了頓:“張長官,可是很抱歉,這些竹席已經給這位峒人軍官都訂下來了,馬上等他們其他的兄弟到了,就可以按約定記賬提貨啦。您如果想要兩席,我明天一早給您送到刺史府上,您看如何呢?”
那個記賬的軍吏也說道:“張長官,檀將軍有令,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