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轉(zhuǎn)而笑了起來:“開個玩笑罷了,別當真,我當然知道你的辛苦了,不過,我這會兒可是沒啥胃口吃這些。前方阿壽和老索,還有那個司馬國璠去追擊慕容超了,劉藩也帶著豫州步騎去追殺,還不知道結(jié)果呢?要是能生擒慕容超,那這廣固也不用打了?!?/p>
劉穆之搖了搖頭:“相信我,寄奴,就算能生擒慕容超,你的好老婆也一定會另立個新君,跟你繼續(xù)打下去的?!?/p>
劉裕的臉色一變:“為什么,為什么她要做這事?慕容超若死,黑袍也無法再操縱大局,那有可能會是阿蘭說了算,向我們投降,從此徹底解決這胡漢之爭,不是最好的結(jié)果嗎?”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阿蘭是當世奇女子,自然不會跟那些只會兒女情長的小女人一樣,你要知道,她如果只是考慮和你的夫妻關(guān)系,當年也不會選擇回南燕了。畢竟,她是慕容氏的子孫,就算沒有黑袍的控制,也一定會和自己的族人站在一起,走到最后的。”
劉裕咬了咬牙:“我說過,會給她和她的族人一條出路,讓他們既不用死,也能留在中原,難道歸順大晉,從此成為晉朝子民就不能接受嗎?”
劉穆之搖了搖頭:“當過皇帝的人,想讓他們再屈居人下,是很困難的事,慕容氏曾經(jīng)作為大晉的部落子民,一旦嘗到了自立為君的滋味,慕容氏一族就很難再為人臣。至于他們的族人,幾十年來仗著慕容氏的燕國,橫行霸道,欺凌漢人,可以說為禍北方數(shù)十年,他們也知道自己必不容于普通漢人,所以每次燕國復起,都會把慕容氏的鮮卑族人集中居于各城,不交稅賦,不習農(nóng)事,只是從軍打仗,平時對于這些鮮卑人欺負漢人之舉動,也是不管不顧?!?/p>
“這次的臨朐之戰(zhàn),也是只有鮮卑兵將出力死戰(zhàn),而漢軍漢將則只是在后面觀望吶喊而已,臨朐之戰(zhàn)一結(jié)束,這幾天就有這么多漢人百姓來投奔我們。寄奴啊,你看到的是來了這么多漢人,滿心高興。但我想的卻是反過來鮮卑人卻是無路可退,無處可去,只有在廣固城與我們決一死戰(zhàn)了。”
劉裕的眉頭漸漸地鎖了起來,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說的很有道理,看起來,這胡漢矛盾和仇恨,已經(jīng)不是兩個國家的高層們的問題,而是兩個種族的普通百姓之間的仇恨。高層國仇還好化解,平民家恨怕是難消?!?/p>
劉穆之又咬了一口羊腿,一邊嚼,一邊說道:“是啊,這臨朐一戰(zhàn),我軍斬首十萬,但同時也意味著幾乎所有的鮮卑胡人部落,都有人死在我軍手中,就象以前,京口人為何恨極胡虜?不就是因為近百年來,家家戶戶都有人死在胡虜之手,這種國仇家恨,可不是這么容易消除的。寄奴啊,就算是阿蘭,這種時候恐怕也不容易化解這些仇恨吧。”
劉裕咬了咬牙:“那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先進軍廣固了,我不可能讓我的將士們在戰(zhàn)場上讓人殺,而再去考慮什么仇恨不仇恨的喝下,若說仇恨,我們被他們擄去的那兩千多無辜的百姓,還有淮北給殺的幾千民眾,就沒有仇恨了嗎?那幾十年來在這齊魯大地給這些胡虜們殺掠,禍害的百萬父老,就沒有仇恨了嗎?若真的仇恨不能化解,那也只有用手中的刀槍說話了?!?/p>
劉穆之點了點頭:“這么說來,你下定了強攻廣固,盡滅鮮卑的決心了嗎?哪怕把廣固城殺得血流成河,尸橫遍野,也不在乎?”
劉裕的神色變得堅毅起來:“如果阿蘭能送回我們的兩千多百姓,那事情或可有挽回余地,給我們大晉一個交代,我們或可留南燕一條生路,但若是執(zhí)迷不悟死硬到底,那只有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妙音帶璽行便宜
一個動聽而沉靜的聲音從塔樓之下緩緩響起:“劉車騎,你真的可以做到這樣鐵血無情嗎?那些可是你的愛親的族人啊。”
劉裕的眉頭一皺,和劉穆之同時轉(zhuǎn)向了身后,向著在箭樓之下,身著宮裝,儀態(tài)萬方的王妙音行禮:“見過皇后殿下?!?/p>
王妙音神色平靜,轉(zhuǎn)頭對著身后的一眾侍婢與軍士說道:“你們暫且退下,本宮有事要跟他們二位商量?!?/p>
為首的一個軍官連忙回頭準備下令去搬梯子,王妙音擺了擺手:“不用這么麻煩,劉車騎和劉長史會有辦法讓本宮上去的,就象劉長史不也上去了嘛?!?/p>
一眾護衛(wèi)與宮女們笑著行禮離開,當他們的身形消失在遠處時,王妙音玉足輕點,拔地而起,這兩丈高的箭樓,居然就給她這樣毫不費力地一躍而上,氣定神閑地就站在了二人面前。
劉穆之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劉裕:“那個,你以前跟妙音定情的時候,知道她有這么厲害嗎?”
劉裕搖了搖頭:“沒有,一直到司馬曜給害死,我和妙音從簡靜寺走秘道奔回宮中時,我才知道她居然有如此身手?!?/p>
王妙音微微一笑:“因為我的裕哥哥一向以為女子是柔弱的,需要你們這些大英雄保護,但凡之前你對我多加留意,又怎么會不知道我身上有功夫呢?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給女人的外表給騙了,這世上可能沒有哪個男人可以勝過你,但要是女人…………”
劉裕知道她又指向了慕容蘭,心中無奈,干咳了一聲:“臣以為,皇后殿下現(xiàn)在應(yīng)該與那些前來投效王師的百姓和義民們在一起,向他們宣揚大晉…………”
王妙音“撲哧”一笑,擺了擺手:“好了好了,裕哥哥,我早就把所有的人支開了,這里就我們?nèi)齻€,沒有外人,不必再裝腔作勢用那種君臣之禮了。”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你不應(yīng)該留在這里的,回建康才是你應(yīng)該做的事,黑袍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實在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