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劉榮祖的身前,已經(jīng)尸橫遍地,那些弓箭手們殘缺不全的尸體,在他身邊二十步的范圍內(nèi),滿地都是,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是倒向前方,證明著他們是在面對面的廝殺中陣亡的,更多的人,則是背對著劉榮祖和他的部下們,但仍然是逃不過死亡的結(jié)局,還有十余人已經(jīng)失去了戰(zhàn)斗的勇氣,跪在地上,扔掉手中的兵器,磕頭求饒,可是仍然是給殺紅了眼的軍士們,刀劈劍刺,幾乎全部是格殺當場,這段一百多步寬的城墻上,已成修羅屠場,血腥的味道,彌漫四處,讓人不忍卒睹。
劉榮祖的眼中冷芒一閃,碎骨流星槌再次飛出,這回不偏不倚,直接擊中了那給一槊釘在左邊梁柱之上的那塔里木的尸體下身,只聽到“啪”的一聲,這具本來已經(jīng)很慘的尸體,更是兩腿之間給一錘砸得,連肉帶骨,碎成了一個肉餅,而且這個肉餅還生生地塞進了大錘砸出的梁柱上的一個木洞之中,完全看不出這具尸體的形狀了。
而隨著這一錘砸中那不可描述的地方,巨大的沖力,把塔里木的尸體上,左腿的骨肉也生生砸碎,整條左腿,就象是一個給切下的香腸一般,掉到了地上,飛槊插中的塔里木尸體,只剩下了一個殘軀而已,甚至整個殘存的建筑,也在劇烈地晃動著,讓人隨時都會懷疑,這個只剩下兩三根柱子撐著幾根木塊的塔樓,會隨時倒塌呢。
劉榮祖搖了搖頭,再次收回了流星錘,看著塔里木的尸體冷笑道:“我說過,要錘暴你的卵子,說到做到。下次投胎后記得別成天說大話了?!?/p>
他說到這里,轉(zhuǎn)頭看了下身后和身邊,只見這會兒的功夫,這段城墻已經(jīng)完全是紅衣赤甲的赤軍戰(zhàn)士們所控制,源源不斷的軍士,順著那架巨大的折疊鐵梯而上城,更多的戰(zhàn)士,則是扛著云梯,搭在城頭,然后通過這些云梯而登城,紅色的赤軍戰(zhàn)士們,如同一道道的血流,又似一團團的火焰,從自己的這個方向,迅速地向著兩邊蔓延,所到之處,在迅速的解決城頭的敵軍,以掩護越來越多的晉軍將士登城。
劉榮祖得意地長舒一口氣:“今天,這先登之功,總算是我劉榮祖拿下了,兄弟們,再加把勁,拿下西城,我們還要繼續(xù)向內(nèi)突擊呢?!?/p>
說到這里,他扭頭看向了城外,三十步外,正有人迅速地往地上擺放一些鐵圈圈,圈頂還放著木板,有幾個人試著跳到木板上,一下子就給彈起一丈多高,而全副武裝,身披重甲的沈田子則急不可耐地在這些彈板之后走來走去,對著仍然趴在地上,扒拉著這些鐵圈圈的張綱說道:“什么時候才讓我飛?”
劉榮祖哈哈一笑,對著沈田子說道:“田子哥,你這回怕是來晚了啊,我看你也別飛啦,跟著蒼耳哥他們的云梯上城,你看,他們都快要爬上來啦?!?/p>
沈田子氣得一聲怪叫,一把抽出了背上的大斧,就要向前奔:“不飛了,老子爬城,榮祖,你小子別跑太快,我…………”
他的話音未落,城中卻傳來了一聲冷笑,一個蒼老的聲音透出一股殺氣:“劉榮祖,拿命來!”
北海大王鐵騎出
劉榮祖的臉色一變,一個箭步,沖到了另一側(cè)的城墻那里,這一下,他看得真切,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城頭的黑煙散去,而城內(nèi)的煙塵也隨之落定,就在一刻鐘之前,還空空蕩蕩的城內(nèi)那一大片空地廣場,這會兒已經(jīng)密密麻麻,布滿了俱裝甲騎。
每個騎士,都在脫下自己的披風,露出滿身的閃亮盔甲,藍色的,紅色的,綠色的,玄色的,蒼色的,大概是每千人一隊,連人帶馬,顏色各不相同,卻又是一色的甲騎,編成一起。
從這里看去,這數(shù)量不少于一萬的俱裝甲騎,就象是五顏六色的海洋,沒有人說話,甚至連馬兒都沒有大口喘氣,但是眼神之中,卻是透出一股子堅定的殺意,一股無可阻擋,摧毀一切的氣勢,油然而生。
這上萬甲騎所編成的大軍,最前方的一騎,一身藍衣藍甲,是一個白須白眉的老將,年約五十左右,紅面鷹目,目光深邃,手持一把龍尾騎槊,而他所戴的藍盔之上,則纏著一道白色的布帶,身上的腰帶上,系著一條黑色的布帶,顯然,以鮮卑人的禮儀,此人乃是黑白之人,家中剛有親人逝世呢。
在此人的身后,一面藍色的大旗,迎風飄揚,用鮮卑字和漢字同時書寫的“北海”二字,以及一條騰空欲起的巨龍,張牙舞爪,龍睛之中,殺氣四溢,一如這員老將的眼睛,此人可不正是南燕的頭號戰(zhàn)神,北海王慕容鎮(zhèn)嗎?
劉榮祖咬了咬牙,對著慕容鎮(zhèn)沉聲道:“來將可是南燕的北海王慕容鎮(zhèn)?”
慕容鎮(zhèn)的面沉如水,點了點頭,龍尾騎槊直指劉榮祖:“本帥正是慕容鎮(zhèn),劉榮祖,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劉榮祖哈哈一笑:“這話聽得好耳熟啊,噢,我想起來了,半個時辰前在城外的時候,你兒子也向我說過這話,不過結(jié)果想必你也知道了,現(xiàn)在你的這些喪帶,就是為你的兒子所戴的吧?!?/p>
慕容鎮(zhèn)咬著嘴唇:“殺子之仇,痛徹肝腸,不共戴天,劉榮祖,雖然我很欣賞你的狂勁,看著你,就象看到當年的劉裕,而蘭公主也曾經(jīng)拜托過我,要我戰(zhàn)場上遇到你的時候,手下留情保你性命,但是今天,無論是為了大燕的國仇,還是為了我北海王府的家恨,我都必須要殺你?!?/p>
劉榮祖點了點頭:“這話要是別人說的,我可以不當回事,但要是你北海王慕容鎮(zhèn)說的,那我可以看成是一種榮耀,慕容鎮(zhèn),剛才我也不想殺慕容林,給了他幾次逃命求生的機會,同樣也是因為愛親嬸,也就是你說的蘭公主,她跟我說過,說你是忠肝義膽,護國忠良。雖然你我立場相對,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但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是希望我能跟你都活下來。”
說到這里,他搖了搖頭:“只可惜,殺子之仇,不共戴天,換了我是你,我也不會饒過你性命的。好了,北海王,你來晚一步,騎兵在這里,無法作戰(zhàn),如果你真的想大戰(zhàn)一場,可以出城,我就象跟你兒子一樣,率部與你痛快大戰(zhàn)一場,無論誰勝誰負,誰生誰死,都無遺憾!”
慕容鎮(zhèn)輕輕地搖了搖頭:“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還是缺乏觀察力,劉榮祖,你怎么會以為,我是剛剛到這里的呢?”
劉榮祖本來掛在臉上的那股自信的微笑,漸漸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警惕與微微的驚訝,他左右地掃視著城下的軍陣,這些騎兵包括戰(zhàn)馬,個個氣定神閑,遠處并沒有揚起的塵土,他喃喃自語道:“還真的是早就在這里,不是剛剛殺到呢。”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沉聲道:“慕容鎮(zhèn),你若是早就到這里,為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在城外送死?”
說到這里,他的眉頭一挑,沉聲道:“我想起來了,慕容林在沖鋒前,城頭曾經(jīng)響起鳴金之聲,同羅將軍,你當時是讓慕容林退兵,難道是慕容鎮(zhèn)的意思?”
一身盔甲的同羅將軍正要開口,一邊的慕容鎮(zhèn)擺了擺手,阻止了他的應答,他的眼中隱約有淚光閃現(xiàn),咬著牙,說道:“我不能暴露我們的位置和軍機,所以只能在城頭鳴金,不過,林兒不愧是我的好兒子,是大燕的好戰(zhàn)士,這是他的選擇,一往無前,有死而已。這才是我慕容鎮(zhèn)的世子,才是我們鮮卑的勇士!”
劉榮祖咬了咬牙:“你更厲害,居然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送死,不過,就算你引我們攻上了城墻,難道又能拿我們怎么樣?你們可是騎兵,在這里伏擊不了在城頭的我們,難不成,你現(xiàn)在能讓這城墻平空消失嗎?”
慕容鎮(zhèn)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若不是如此,若不是用鐵騎突擊讓你們覺得攻城的機會難得,若不是讓你們把所有機關戰(zhàn)術全使出來,我們又如何能反擊呢?我慕容鎮(zhèn)死個兒子算什么,只要能把你們晉軍打敗,消滅,只要能保住我大燕的家國,守住廣固,那我就算斷子絕孫,也沒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