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接過信,眉頭一皺:“你的部隊呢,阿藩?”
劉藩笑道:“留給阿粹了,將士們大多數(shù)染了疫病,還在青州休息,而我,走的早一步,沒得病,也是萬幸,不然的話…………”
他說到這里,笑容慢慢地消散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劉毅的目光,迅速地在這牛皮袋子里的那個黃色絹帛上掃來掃去,而他拿著信的手,也抓得越來越緊,本來帶著笑意的嘴角,已經(jīng)漸漸地開始勾起,眼中那一開始還帶著興奮和期待的神色,這會兒變成了沖天的怒火,甚至連整個人的身體,也在不受控制地發(fā)起抖來了。
劉藩跟了劉毅這么多年,深知自己的這個大哥,多數(shù)時候喜怒不形于色,甚至在動手sharen前也能是談笑自若,毫無痕跡,能讓他如此失態(tài),怒容滿面的,印象中這么多年來,也只有那夜在建康的皇宮里,面對劉婷云對他的刺激和羞辱時,面對一個女人說他不如劉裕時,才有這樣的表情。
劉藩的心在猛地下沉,他試探性地要開口,卻聽到劉毅一聲春雷般的怒吼:“寄奴匹夫,欺我太甚!”
撕信出兵沖天怒
說到這里,他忿怒地把手中的絹帛扯了幾下,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平時里可以手格猛獸的劉毅,這一下發(fā)力,竟然沒有把這絹帛給撕成幾片,雖然絹帛的形狀已經(jīng)完全地變了形,但還是保持著一整塊的形態(tài),劉毅氣得把這塊絹帛給狠狠地扔到地上,仍然不解氣,重重地踩了幾腳,一邊踩,一邊還在大罵道:“當年不過是因為要起兵反桓,情急間一時推舉你這家伙當盟主罷了,還真以為能一輩子壓著我?弟弟弟,誰他娘的是你弟!”
他罵到極恨之處,飛起一腳,把已經(jīng)落到地上的這塊絹帛,踢得凌空飛起,直接落到了劉藩的手中,而劉藩連忙把這塊絹帛接住,在劉毅那粗重的喘息聲中,他展開了這條絹帛,細細看來,當他看完之后,也長嘆一聲:“劉裕太狂妄了,太傲慢了,這完全是沒把大哥你放在平等的位置啊,明明是他有求于你,還用這種口吻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哥你是他的屬下呢?!?/p>
劉毅咬著牙,恨聲道:“滅個南燕還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所有人都要聽他發(fā)號施令,哼,劉裕,我可不是你的小弟,更不是你的屬下這大晉會打仗的可不止你一個,阿藩,馬上給我傳令,集結(jié)軍隊準備出擊?!?/p>
劉藩的臉色一變,訝道:“大哥,別沖動啊,劉裕他狂妄歸狂妄,但我們也別一怒之下失去了理智,妖賊畢竟…………”
劉毅沉聲道:“怕什么,劉裕這信來了,更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害怕我這時候出兵,所以故意要占一個高姿態(tài),想要反激我不敢出兵。就象你現(xiàn)在的這個心態(tài)。”
劉藩睜大了眼睛:“這話怎么說?”
劉毅冷笑道:“南燕滅了,劉裕率軍回師,雖然發(fā)生了大規(guī)模的疫病,大軍一時半會兒難以全回,但畢竟是得勝之師,之前妖賊跟我相持,是想指望我跟何無忌一樣,貪功冒進,主動出擊,他們正面擺了十萬大軍,就是要誘我呢?!?/p>
“可我沒有上當,一直在這里穩(wěn)守不動,半年多下來,妖賊一直拖到了劉裕滅了南燕,這回急了,因為劉裕一定會先打通跟荊州的聯(lián)系,救他的親弟弟,所以現(xiàn)在妖賊分兵一大半,由盧循親率,轉(zhuǎn)而去攻打江陵,想要在劉裕援兵到達前,先解決了后顧之憂?!?/p>
劉藩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剛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個軍報,妖賊大隊人馬確實逆江而上,去上游方向了,這么說來,我們當前的妖賊軍隊,大大減少了?”
劉毅點了點頭:“可是劉裕不知道這個情況,尤其是寫信前不知道這個情況,他以為我判斷局勢,不敢出擊,所以這樣寫信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居于我之上,為的就是讓我繼續(xù)按兵不動,等他大軍回師之后,他就是平定妖賊的主帥,而我,也就徹底地成為他的從屬啦?!?/p>
劉藩嘆了口氣:“話雖如此,可是大哥你現(xiàn)在手中的兵馬不過二萬出頭,以現(xiàn)在的實力,就算打分兵后的妖賊,也未必有優(yōu)勢,而且輕易出擊,后援不濟,萬一戰(zhàn)事不利,可就…………”
劉毅擺了擺手:“怕什么,前線的孟懷玉還有一萬精兵呢,你先持我虎符前去,替換孟懷玉,讓他回姑孰接應(yīng)后續(xù)的援軍,我們合兵三萬,先干掉當面的徐道覆,徐部一旦給擊退,我們就可以收復(fù)豫章口,這里易守難攻,妖賊想再集中兵力奪回,可就難了,到時候我們完全可以一邊等后續(xù)的援軍,一邊聯(lián)系荊州的劉道規(guī),共同夾擊妖賊,就算這時候劉裕趕來,頭功也是我的。”
劉藩咬了咬牙:“上次何無忌就是這樣輸?shù)?,萬一…………”
劉毅厲聲道:“此事只有一萬,沒有萬一,之前孟懷玉的一萬人馬都能頂了妖賊半年有余,我再加二萬大軍,怎么可能會輸?就算前鋒不利,我也可以撤回大軍,退保姑熟,阿藩,不要再質(zhì)疑了,現(xiàn)在就去執(zhí)行我的命令?!?/p>
劉藩嘆了口氣,向著劉毅行了個禮,匆匆而退。
當劉藩的身影消失在遠處時,朱雀的聲音在劉毅的身后急促地響起:“希樂,你怎么能這樣沖動呢?不是說好了后面有三萬援軍嗎,你就不能…………”
劉毅咬了咬牙,轉(zhuǎn)身直面從后面的樹叢中匆匆而出的朱雀,沉聲道:“你明知這信上的內(nèi)容,還要跟我說這個?劉裕就是想用你的什么三萬援軍拖時間,等到三萬兵馬到位,他早就回到建康,主持大局了,到時候,你承諾的所有事,都會成為泡影!”
朱雀的臉色一變:“你這是從何說起?這信不過是半商量,半命令地要你不得出兵,他要是趕回去下令的話,何必再寫這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