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裕,我們也說他就是當世王莽,以前為了奪取皇位,所裝出來的忠義,護民,仁義,全都是假的,他舍生為了同袍,不過也是為了收買人心,為他所用,最后他就是利用了同袍,戰(zhàn)友們的犧牲,為自己打下的功勞,這才篡奪了江山。以前口口聲聲是大晉的忠臣,建義滅桓,其實只不過是為了他個人的野心,在力量不足,名望不夠時,繼續(xù)拿晉國皇帝當成大旗,當成傀儡,以便他利用晉帝的名義,發(fā)號施令?!?/p>
“等劉裕功業(yè)建立,時機成熟時,就自立為帝,他這樣當上了皇帝,就跟以前的冉閔一樣,是個戰(zhàn)爭狂人,為了維持自己的統(tǒng)治,轉(zhuǎn)移內(nèi)部矛盾,就要對外不停地發(fā)動戰(zhàn)爭,不管百姓死活,征稅抽丁,只為了完成他一統(tǒng)天下的獨夫之夢,最后弄得民不聊生,也背叛了一直跟他合作的世家貴族,只要我們按這個口徑去宣傳,在民間抹黑劉裕的形象,讓他變成偽君子,那他的政策,就執(zhí)行不下去了吧?!?/p>
老祖微微一笑:“這確實可以打擊劉裕的形象,但是,我前面說過,劉裕的政策是為了百姓,不是為了他個人,為了自己,他掌握了權(quán)力之后,北伐戰(zhàn)爭可以讓普通百姓有建功立業(yè),出人頭地的機會,義務(wù)教育能讓所有人學(xué)到知識,而分地給百姓耕作,也是讓百姓有了賴以為生的條件,這些實打?qū)嵉暮锰?,比虛妄的什么忠義,君臣名份,不是更有利嗎?百姓只會看自己的日子過得好不好,不會太在意誰在皇位之上。王莽的失敗,不在于他的虛偽,而是因為他沒有辦法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那個王政復(fù)古,只是一廂情愿的空想罷了?!?/p>
說到這里,老祖頓了頓:“你們的想法都不錯,但只是用這些手段,還不足以阻止劉裕實現(xiàn)他的計劃,如果真正想要阻止劉裕,那最好的辦法,是從他的身邊最親近的人下手,這樣才會亂他的方寸?!?/p>
黑袍的雙眼一亮:“對啊,劉裕是個有時候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人,在南燕的時候,因為慕容蘭之死,一度失去理智,要屠滅整個廣固城,如果真的讓他這么做了,那劉裕就會成為一個徹底的嗜血屠夫,魔王。若不是慕容蘭死前最后勸了他一次,他還真的就會這么做了??梢?,對劉裕來說,至親至愛之人,仍然是他的致命死穴?!?/p>
煽動各處反劉裕
老祖微微一笑,說道:“是的,所以說,讓劉裕至親之人,跟他反目成仇,甚至是要取劉裕的性命,這就是對劉裕最大的打擊,曾經(jīng)慕容垂想利用慕容蘭去和劉裕相愛相殺,可是到最后,慕容蘭卻是站在劉裕的一邊,寧可犧牲了她的族人和部落,這是慕容垂沒有意料到的,他原本以為慕容蘭是足夠理性之人,即使再愛劉裕,也不會因為劉裕而背叛自己的族群,結(jié)果劉裕的理想感動了慕容蘭,讓她愿意為了天下百姓和永世的和平,而放棄自己一家一姓的部落與族中貴族,和劉裕站在一起?!?/p>
“但那次慕容蘭的死也是讓劉裕徹底地失了理智,幾乎要下令屠城,若如此,劉裕也是徹底地墮入了魔道,倒反而有可能成為我們的一員了。只是現(xiàn)在,劉裕又重新清醒了過來,再想讓他失去理智,除非是再來一次讓他至親至愛之人來背叛他?!?/p>
黑袍的眉頭一皺:“劉毅算是他多年的兄弟,諸葛長民也是,如果我們想辦法讓這兩個人起兵反叛,要劉裕跟他們刀兵相見,會不會有這個效果?”
老祖搖了搖頭,正色道:“現(xiàn)在劉裕跟他們的感情已經(jīng)非常淡了,尤其是劉毅野心勃勃想要當藩鎮(zhèn)搞分裂,而諸葛長民雖然沒有野心,但是貪腐嚴重成為地方一大禍害,早已經(jīng)不是當年和劉裕同心同德的戰(zhàn)友了,如果他們真的開戰(zhàn),劉裕會痛心,會怒其不爭氣,但不至于失去理智,因為如果劉裕真的念及他們的兄弟之情,應(yīng)該現(xiàn)在就想辦法奪他們的兵權(quán),避免刀兵相見的可能,而現(xiàn)在還放縱他們,那顯然是已經(jīng)起了鄭伯克段的心思了。”
斗蓬嘆了口氣:“是的,就象當年劉裕對王愉一家下手一樣,是給這些世家高門繼續(xù)為非作歹,罪惡昭彰于天下的機會,這樣再行誅戮,天下人就沒有覺得可惜的,也不會覺得劉裕是在故意打擊報復(fù)。劉毅以前就曾經(jīng)想殺過劉裕,劉裕放過了他一回,要是再次因為想要割據(jù)自立,分裂叛亂而被消滅,那天下沒人會說劉裕誅殺兄弟了。”
說到這里,黑袍勾了勾嘴角:“那么,是不是可以想辦法讓劉敬宣也跟劉裕為敵作對呢,劉毅和諸葛長民也許劉裕不在乎,但是劉敬宣和向彌,劉裕還是拿他們當親兄弟的,如果要劉裕奪劉敬宣的兵權(quán),讓他離開青州回京,我們是不是有辦法讓劉敬宣起兵反叛呢?”
老祖笑道:“黑袍尊者,你怎么會想著劉敬宣會起兵背叛劉裕這種事呢,劉敬宣就算是死,也不會與劉裕為敵的,這是他跟劉毅,諸葛長民的根本區(qū)別。因為劉敬宣是從心底里服氣劉裕,而且現(xiàn)在淮北山寨已經(jīng)隨著南燕的滅亡,青州的平定,而開始拆遷解散了,劉敬宣的老部下都沒了,還要保持軍團做什么,青州對他來說,也沒什么可留戀的,到京城去當個榮譽性質(zhì)的高官,跟劉裕一起作伴,以后有機會北伐時再領(lǐng)禁軍出征,不是最好的結(jié)果嗎?”
黑袍微微一笑:“劉敬宣本人也許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是青州的土豪們,我們是不是可以做點手腳呢?比如青州這種齊魯之地,從秦滅六國開始,就一直不太服從中央政權(quán)的管理,當?shù)氐膹凝R國以來的大姓,豪族不少,也一直能控制本地的基層,民間,齊魯百姓,也認同這些地方豪強勝過認同關(guān)中,洛陽為首的中央政權(quán),一遇天下大亂,齊地必然會割據(jù)自立,自五胡亂華以來,齊地青州,實質(zhì)性的自立,已有百年,即使是南燕慕容氏在齊地建國時,也是跟當?shù)氐臐h人豪強大族合作,而沒有真的剝奪他們的地方自治權(quán)。”
“所以,劉裕要是想搞中央集權(quán),收權(quán)力歸中央,以后由他的那個藍翔吏校里選拔出來的官吏來治理齊魯之地,必然會動搖本地豪強的利益,雖然劉穆之殺了封懿,韓范這些本地大族的首領(lǐng),但這只是敲山震虎,沒有動搖齊地豪強治理的根基,而且也可以看成是辟閭道秀這些在南燕時被打擊的豪強,對于跟南燕政權(quán)合作的封家,韓家的打擊報復(fù),以便讓自己上位。”
老祖點了點頭:“是的,齊魯之地,確實是認豪強大族勝過認中央政權(quán),這或許是劉裕以后想把青州真正地置于朝廷治下后,隱藏的一個大矛盾。不過,劉敬宣率兵鎮(zhèn)守青州,再讓段宏這些鮮卑將領(lǐng)統(tǒng)領(lǐng)以前的鮮卑族人,以軍戶的形式仍然駐扎在青州,這顯然是劉裕震懾青州豪強的一種手段,如果在這次天師道之亂中,青州的豪強大族都沒有趁機起兵反叛,那以后更不太可能了?!?/p>
斗蓬微微一笑,說道:“老祖啊,這回青州豪強沒有反叛,是因為劉敬宣的不少兵馬還在青州,沒有直接一次性地南下,他們征燕的大軍團因為疫病的原因,是開到東萊,然后分別治病調(diào)理,等病情稍好轉(zhuǎn),不至于危及性命時,再上高句麗的船隊,運往會稽,在會稽那里得到徹底的治療,完全恢復(fù)后才北上建康,雖然花了點時間,但也讓青州不至于一下子成為兵力真空,也斷了青州當時新附豪強們的歪心思。”
“劉穆之當時主政青州,他是先打著要防御北魏,起兵入援建康打擊天師道的名義,讓各大豪族回鄉(xiāng)后募兵征糧,以備戰(zhàn)時之用,這也是對青州本地豪強釋放出的一種信任他們,由他們自行安撫鄉(xiāng)間的信號,大多數(shù)的豪強一看東晉政權(quán)如此信任他們,沒有讓他們散兵回家,而是要他們自己承擔守衛(wèi)青州的責任,那就以為以后東晉政權(quán)會跟之前的南燕,后趙一樣,讓他們放手自治,于是更是不會有反叛之心呢?!?/p>
“當時還是我派了不少人去散布謠言,說是劉裕搞藍翔吏校,就是要讓別的地方的士族以后取代這些豪族的基層官吏之職!”
平叛之兵誅大族
斗蓬說到這里,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這才讓有些當?shù)睾缽娨庾R了過來,劉?,F(xiàn)在是因為跟天師道打仗,沒有多余的兵力來鎮(zhèn)壓青州,等他騰出手來,必會強制在青州收繳豪強的軍隊,還有治權(quán)!到了那時候,青州各地豪強,再無反抗之力,而自治長達數(shù)百年的歷史,也將會徹底終結(jié)?!?/p>
老祖滿意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你的這個做法,很不錯,只不過,你沒直接找韓范,封懿他們這幾個豪強首領(lǐng),而是找他們的一些庶家,支流,怎么,你是信不過他們會趁機起兵嗎?”
斗蓬嘆了口氣:“這些家伙是老滑頭,不會在大勢未明之前就輕易地站隊或者起兵的,但會讓他們的一些分家,庶侄們借著一些和新任中央官吏之間的沖突和矛盾,趁機上山進塢,形成盜匪之類的武裝,這是齊地幾百年來的慣用套路,官軍外來,往往不熟悉當?shù)氐那闆r,尤其是進山剿滅這些盜匪,往往還需要當?shù)睾缽妿?,但這些豪強大族早就暗通這些盜匪了,會提前給他們通風(fēng)報信,讓他們逃跑,等官軍一撤,又會再來,如此周而復(fù)始,幾次下來官軍就苦不堪言,只能委托本地豪強大族去招安這些盜匪山賊,相應(yīng)的,這基層的治權(quán),包括各地的民團,莊丁就完全由本地的豪強大族來維持了,只需要向官府交稅即可。”
老祖點了點頭:“這確實是齊地,乃至天下各地豪強大族們,抵抗外來官軍的慣用手段,如果直接對這些頭面上歸順官府,甚至愿意出丁協(xié)助官軍進剿的豪強大族首領(lǐng)們下手,會失了人心,除非有足以搜索全境的山林,獨力消滅這些地頭蛇武裝的強大軍力,不然難以平定這些山賊,就算消滅了當?shù)卮罅康娜丝?,日后的生產(chǎn)和統(tǒng)治也會出大問題,往往得不償失。”
說到這里,老祖的話風(fēng)一轉(zhuǎn):“不過,你的這個計劃還是失敗了,斗蓬尊者,你可以說說,到底是哪里出了紕漏呢。”
斗蓬嘆了口氣:“首要的一點就是韓范和封懿這些本地豪強的首領(lǐng),起碼是在南燕時代位高權(quán)重的漢人大族首領(lǐng),在經(jīng)歷了南燕滅亡的過程后,對劉裕的北伐晉軍,尤其是北府軍的強大戰(zhàn)斗力,有了畏懼之心,以前齊魯之地的政權(quán)易手,大多數(shù)是不戰(zhàn)而降或者是旬日平定,象劉裕這種圍攻廣固一年,前后消滅數(shù)十萬南燕軍隊的慘烈戰(zhàn)爭,還是很少見的,從韓范他們放棄后秦援軍,直接向劉裕投降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沒有了直接跟劉裕正面起沖突的勇氣了,起碼,在短時間內(nèi),他們不敢妄動?!?/p>
黑袍勾了勾嘴角:“可是等了幾個月后,天師道作亂,直撲京城,劉裕自己帶著將校們火速南歸,而大軍得了疫病,都在東萊郡的海邊等待離開,齊魯之地的晉軍南方部隊不足萬人,這不是豪強們自立的好機會嗎?”
斗蓬搖了搖頭:“沒這么容易的,首先青州各地的豪強,并非鐵板一塊,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南燕時期風(fēng)光無限的韓家,高家,封家這些家族,早就成了別人嫉妒的對象,尤其辟閭道秀,當年他父親在抵抗慕容德時,因為這些家族的背叛和出賣,幾乎遭遇了滅族之禍,跟著劉裕打回來后,仗著劉敬宣的勢力,辟閭道秀大規(guī)模地收編之前潰散的南燕漢人散兵游勇,又和其他一些豪族占了那些原來被南燕鮮卑部落占據(jù)的田地村莊,勢力頓時就膨脹了起來,也必然地會和韓家,封家這些大族,起了矛盾和沖突?!?/p>
“辟閭道秀拉攏了象垣家,昌家這些在南燕時為將的中等漢人豪強,打著平定戰(zhàn)后各地盜匪的名義,想要搜集韓家,封家等家族叛亂的罪證,這讓韓范和封懿他們不敢有所動作,但他們不動,不代表他們那些以前驕橫慣了的分家,庶流們可以忍,于是他們還是在辟閭道秀等人率軍來搜查時,與他們起了沖突,然后就跟往常一樣,帶著家丁和族人進山入塢,成為盜匪山寨,與朝廷對抗。雖然規(guī)模不大,但十幾個山寨足以定性為叛亂了?!?/p>
黑袍的眉頭一皺:“可是這些山寨,塢堡,不是易守難攻嗎,按你剛才說的那樣,外來的官軍很難平定,辟閭道秀他收編的那些散兵游勇,難道就能在沒有當?shù)厝讼驅(qū)返那闆r下,就攻破這些山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