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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702節(jié)（第2頁）

說到這里，他看向了慕容蘭，冷笑道：“北魏不能打，東晉也不能打，那難道我們大燕就要世世代代坐擁強兵，困守這一州之地，等著以后國力轉(zhuǎn)弱，士馬星散，再等人來滅嗎？”

黑袍咬了咬牙：“陛下，打服東晉不就是為了北伐魏虜爭取一個好的環(huán)境嗎，只有讓東晉不敢趁火打劫，我們才可以全力北伐，攻取河北，到時候河北在手，再收復(fù)遼東故地，恢復(fù)大規(guī)模的鐵騎軍團，如此，方可縱橫天下，再造大燕哪?！?/p>

慕容超擺了擺手：“好了，國師和公孫的上策，朕已經(jīng)知道了，公孫，你繼續(xù)說你的中策?！?/p>

公孫五樓勾了勾嘴角，說道：“這中策嘛，就是放棄大峴的防守，讓晉軍通過大峴山，進入魯南平原。不過，我們需要在大峴抵抗一段時間，留出半個月左右，搶收現(xiàn)在魯南平原的莊稼，不給晉軍留下一粒米，一顆糧！”

此言一出，剛才一直在邊上不語的尚書令，桂林王慕容鎮(zhèn)的臉色大變：“什么，堅壁清野？搶收莊稼？公孫五樓，你瘋了嗎？現(xiàn)在才四月初，還是青苗期，現(xiàn)在收莊稼，那我們自己都顆粒無收，劉裕要是不過大峴山，而是退回去，我們可就等于自己砍自己一刀，虧大了??！”

慕容蘭也沉聲道：“本身為了打仗要征召大軍，丁壯男子脫離生產(chǎn)，會大大降低收成，現(xiàn)在再來這么一手，你這是要禍害多少百姓？”

慕容超卻是眉頭一挑：“公孫，你繼續(xù)說，這樣打法，你是怎么考慮的？”

公孫五樓不慌不忙地說道：“我的這個打法，是漢人兵法里的堅壁清野之策，也是以前大燕用過的戰(zhàn)法。當年魏虜南侵，犯我大魏時，其兵鋒甚銳，步騎四十余萬，幾乎是整個草原蠻子都來了，而當時大燕剛經(jīng)歷了參合陂之慘敗，成武皇帝又剛駕崩，群龍無首，諸王爭位，在這種情況下，難以抵擋魏軍，所以，采用了固守中山，信都，鄴城，薊城等幾個核心大城，堅壁清野的打法，蘭公主，這是你當年所親歷的，應(yīng)該清楚吧?！?/p>

慕容蘭咬牙切齒地說道：“就是因為當年目睹了那樣的慘狀，所以我才說你是禍害大燕百姓。軍隊可以入城，但在城外的千萬百姓，連青苗都沒了，他們怎么活？當年我們一度靠這個擊退了魏軍，但拓跋珪回了一套草原，又帶了大量的牛羊再來，我們無法堅持，還是只能退往遼東和青州兩個方向，這才有了先帝開國的事，已經(jīng)在歷史上給證明了失敗的打法，你居然說是什么中策？就算僥幸能磨走晉軍，可是你知道這樣會害死多少百姓，減少多少人口？公孫五樓，你究竟是何居心？！”

公孫五樓冷笑道：“之所以這是中策，就在于這樣的打法雖然對大燕有所損傷，但更是可以讓晉軍沒有任何補給，他們本來就糧草不會太足，過了大峴之后，糧道更加困難，如果不能通過擄掠我方的莊稼得到補充，那半個月內(nèi)，就會斷糧，北府軍就算能打，也得是在吃飽肚子的情況下，糧食一盡，再強的戰(zhàn)士也無法作戰(zhàn)。劉裕既然放了大話要滅我大燕，那我們就給他這個機會，把他放進來，餓死他，渴死他，然后一舉而擊，這樣的勝利，可是有將晉軍全部消滅，生擒劉裕的把握，還請陛下明鑒！”

鐵騎蹂之想當然

慕容超微微一笑，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賀蘭盧，說道：“賀蘭將軍，你以前也曾經(jīng)跟隨北魏，與大燕交戰(zhàn)過，當然，那時候你是給拓跋珪這個暴虜所挾迫，不怪你，但從你的角度來看，當時作為魏軍，碰到了大燕當年堅壁清野的打法，意下如何呢？”

賀蘭盧眉頭一皺，說道：“一開始，我們草原各部進入中原，本以為可以象在并州那樣，就食于敵軍，只要打下州郡，就會有倉庫里的糧食補給，而鄉(xiāng)村里的漢人百姓，也會迎接大軍。所以，為了追求攻擊的速度，我們甚至都沒有帶太多的糧草，就從千里長城和八百里太行，分多路進攻河北了?！?/p>

“可是最后就碰上了這個堅壁清野的打法，到處都是給提前收割的農(nóng)田，沒有任何糧食留給我們，而燕軍主力退入幾個大城，漢人地主則退守各塢堡，依山穩(wěn)守，我們強攻鄴城，中山這些核心城市不克，而進山清剿漢人塢堡也是收獲甚微，不得已，一度只能撤圍回到草原上。這也給了燕國喘息之機，讓他們得已集中十余萬步騎，去打柏肆之戰(zhàn)?！?/p>

慕容超輕輕地“哦”了一聲：“這么說來，這個打法還是有用的了？”

賀蘭盧嘆了口氣：“也只是一時有用，開始魏軍準備不足，想要因糧于燕國，所以攻城不克就吃了虧，但后來退回草原后，拓跋珪下令，所有部落都必須附塞，集中在長城一線百里之內(nèi)，而牛羊則大部分上交，充為軍用，果然，等再次入侵河北時，趕著上百萬頭的牛羊，以作軍需，這回就輪到燕國頂不住了，柏肆之戰(zhàn)魏軍取勝后，燕軍再次退守各大城市，但給圍城半年后，紛紛陷落。就連那些山中的漢人塢堡主，也后來轉(zhuǎn)投魏軍了。這個堅壁清野的打法，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本方的損失也非常大，如果不是有堅強的民心，可以舉國上下誓死抵抗，最后還是會失敗的?！?/p>

公孫五樓的臉色一變：“賀蘭將軍，那晉軍可不是北魏，他們沒有這么多牛羊可以驅(qū)趕，而我大燕的漢人百姓，也是忠義之士，絕非那些朝三暮四的河北世家可比，劉裕若來，絕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再說，連北魏當年也準備不足，退回去一次，劉裕的準備只怕更不充分，他甚至沒經(jīng)過戰(zhàn)爭動員就出兵了，糧草最多夠半年之用，半年時間，我們足夠解決掉他了。不，只要一個月，一個月讓他斷糧，就足以打敗他！”

賀蘭盧冷冷地說道：“陛下問我，我自然按我所想的應(yīng)對，這是國事，一個不慎可能就會兵敗國亡，公孫將軍，你就這么肯定，漢人百姓到時候會站在大燕的一邊，而不是倒向晉國？”

慕容超的眉頭一皺，說道：“好了，賀蘭將軍，你的想法，朕已經(jīng)清楚了，公孫，你說你的下策，這又是什么？”

公孫五樓正色道：“這個下策嘛，就是不堅壁清野，也不守大峴山，放晉軍進來，一兩天內(nèi)，他們就會到臨朐，這時候我軍如果集結(jié)十萬以上的鐵騎，可以正面與劉裕決戰(zhàn)，若勝，則可全殲晉軍，生擒劉裕，若敗，至少也有臨朐為依托，可以退入城中堅守，同時在北方再次調(diào)集兵力，伺機反擊！”

慕容超的臉上綻放出了笑容：“你說這是下策？但在朕看來，這才是上策嘛。劉裕兵馬不過五六萬，又是遠道而來，攻掠山南，穿越大峴，銳氣已失，到達臨朐城下時，已是強弩之末。而我大燕，擁有齊魯富庶之地，鐵騎數(shù)萬，麥浪千里，為什么敵軍未到，就要嚇得自己割麥移民，示弱于人？：

“淮北水網(wǎng)縱橫，不利騎兵機動，如果我們出大峴與劉裕一爭短長，就算打贏，也無法全殲他，劉裕吃點小虧，必然年年再來，而我們就得長期在山南集結(jié)騎兵，與之拉鋸，我們鮮卑各部，有利則來，無利則怨，要是不能通過戰(zhàn)爭給各部大人足夠的勝利和好處，那我們會比晉國先亂起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放劉裕進來，然后縱騎蹂之，把劉裕，連同他的晉國精銳一戰(zhàn)打掉，然后趁勝追擊，逼晉國投降，割讓江北六郡之地，這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慕容蘭的臉色一變，說道：“阿超，萬萬不可，這樣的打法等于是賭國運于一役，萬一輸了…………”

慕容超冷笑道：“輸？我們大燕鐵騎，向來有進無退，怎么可能輸？魏虜也不過是用了些詭計，加上大燕自己內(nèi)亂，出了慕容麟這樣的叛徒，這才會一時失利，但這些年來，在先帝的經(jīng)營下，我們大燕鐵騎，四處征伐，無往不利，就連魏軍也給我們多次擊敗，清河這樣的大郡，也能給我們一掃而空，劉裕的那些吳越之兵，只能在南方打打，來了北方，就是給我們馬踏如泥的命，這點，在過去的幾十年內(nèi)，無數(shù)次地得到了證明！”

說到這里，他得意地看向了慕容鎮(zhèn)：“桂林王，你也以前在武成皇帝和先帝的部下，跟晉軍有過交手，你來說，朕剛才說的，對不對？”

慕容鎮(zhèn)是當年慕容德多年的副手，現(xiàn)在年過六旬，戰(zhàn)功赫赫，可謂南燕頭號大將，自慕容超即位以來，他不僅身為尚書令，也領(lǐng)了太尉這個全國最高武職，和慕容蘭相互配合，親自領(lǐng)兵平定了慕容法，段宏，封嵩等人的叛亂，這會兒慕容超當面問他，不僅是從軍事上的考慮，也有讓他表態(tài)，掛帥出征的意思了。

但慕容鎮(zhèn)還是長嘆一聲，作為多年宿將，他知道，在這個時候，如果連自己都無法說實話，那國家真的要陷入危險了，畢竟，劉裕打仗的本事，他當年可是不止一次地見識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