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范的臉色大變,幾乎是兩步就沖下了臺階,到了韓杰的面前,厲聲道:“你說什么?那些樂師的漢人俘虜,可是陛下親自下令要教習(xí)禮樂,任何時候都不能離開太學(xué)半步的,也正因此,我才特地要你去當(dāng)祭酒,負(fù)責(zé)看管他們,怎么能說帶走就帶走?”
韓杰咬了咬牙:“來人持著飛天馬令牌,又調(diào)來了宿衛(wèi)軍,而且言談之間,好象那慕容林也是給這令牌調(diào)來的,聽命行事而已,他們說,國難當(dāng)頭,要人盡其責(zé),樂師們需要去城南挖溝修工事,以助城防!”
韓范急得一跺腳:“荒唐,城中數(shù)萬漢人壯丁,豈會缺那兩千樂師?就是來押解他們的宿衛(wèi)兵馬都有千余了,都是壯男,他們做這種體力活不是更快更好?這中間一定是有什么陰謀,韓杰,我以前讓你不管任何情況都要保住這些樂師,至少要拖到我來,你怎么就做不到呢?”
韓杰哭喪著臉:“那個帶頭的慕容歸非常霸道,手中有令,稍有質(zhì)疑就揮鞭打人,而且宿衛(wèi)軍士們也都是兇神惡煞,見飛天馬令如見陛下,我實(shí)在是無法阻擋啊,只能在這個時候來向韓相告知此事?!?/p>
韓范咬了咬牙:“這事情不對,這兩千多樂師不是別人,而是上次擄掠江北的漢人俘虜,我一直要把他們留著,讓他活下來,而且置于我們的監(jiān)管之下,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把這些人送還晉國,以作為和議的條件,要是把他們都?xì)⒘?,那劉裕說什么也不會議和了。是何人如此歹毒,居然要出此毒計害人?!”
韓杰的聲音都在發(fā)抖:“我和韓相的想法一樣,他們剛才向南城走了小半個時辰,我為了搶時間一路奔到這里,還請韓相速作定奪!”
韓范咬了咬牙,從袖中取出了一枚印璽,交給了身后的韓綽:“阿綽,你持此尚書令璽,速去宮中,去鎖鳳閣,把蘭公主給放出來,就說有大難發(fā)生,請她千萬要出來主持大局,為了大燕,只有她能救了?!?/p>
韓綽睜大了眼睛:“只憑此物,怕是救不出蘭公主吧??词氐能娛恳膊豢赡芊湃说?。”
韓范沉聲道:“你只需要把動靜弄大,大不了在外面高喊大軍戰(zhàn)敗,城內(nèi)鮮卑軍士在驅(qū)逐和殺戮漢人百姓,只有她才能制止混亂,她聽到后,一定會有辦法自己出來的,那些守衛(wèi),擋不住她!”
韓綽咬了咬牙:“可我們這樣私放蘭公主,只怕…………”
韓范一跺腳:“再不做就來不及啦,我也未必能擋住那下令之人,只能盡量拖延,這廣固城中十幾萬軍民的性命,南燕的國運(yùn),我們這些家族的存續(xù),就靠你啦。”
他說到這里,也顧不得再說什么,轉(zhuǎn)頭看向了高蓋和封何:“二位請速回家中把所有能找到的手下集中,然后去南城那里,實(shí)在不行只有出手搶人了?!?/p>
高蓋睜大了眼睛:“確定要這么做嗎?那可是謀反之舉啊。”
韓范瞋目道:“這兩千多人若死,全城都得陪葬,實(shí)在不行,靠著手下的人沖出城去,能活一個是一個,也比在城中等死來的強(qiáng)。二位若是不肯做,那留這里就是,我韓范一個人去!”
他說著,一拂袖,頭也不回地向外沖去,一邊走一邊大聲道:“府內(nèi)所有人馬上集合,隨我去南城,給我備馬!”
門口的幾個軍士訝道:“韓相,是備車還是備馬?”
韓范的腳步一點(diǎn)也沒有停下:“備馬,快,這時候來不及乘車了!”
韓杰在后面亦步亦趨地跟著,一邊走,一邊叫道:“都還愣著做什么,所有人快點(diǎn)出發(fā)!”
韓綽和高蓋,封何對視一眼,嘆了口氣,也都互相行禮,各道珍重,然后分頭而走,偌大的尚書省,頓時就變得空空如也,連看門的軍士也不剩一個了。
廣固宮城內(nèi),鎖鳳閣。
賀蘭敏一襲黑色長袍,神態(tài)從容,在十余個護(hù)衛(wèi)的追隨下,走到了閣前,百余名宿衛(wèi)軍士,把這座三層小樓圍得水泄不通,為首的一員將領(lǐng)上前沉聲道:“此乃禁地,任何人不得接近,請速回頭!”
賀蘭敏勾了勾嘴角,玉腕一翻,飛天馬令抄在了她的手中:“奉陛下密旨,前來提走蘭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