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箋卻擰著眉,沒什么心情。
她已經端著托盤在這兒等了近一個時辰了,隔著薄薄的門板,不堪入耳的聲音從房內傳出來。唐玉箋閉了閉眼,默念幾遍聽不見。
直到半晌后,聽到樓上門簾輕輕響動,她轉過身去,看到一個女客正滿面春風地走出來。
貴客衣著華貴,從唐玉箋身邊經過時,露出了衣袖上繁復的祥云圖樣,竟像是天族來的恩客。
她有些驚訝,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大概是先入為主,覺得貴客身上的衣裙越看越像云霧一樣,似在緩緩飄動。
直到樓上傳來一聲輕咳。
唐玉箋抬頭望向閣樓,只見紗帳中伸出一截白如瓷的藕臂,輕輕攬起如煙霧般輕薄的紗幔。一件青衣從裸露的肩頭滑落,掛在臂彎之上。
畫舫上所有小奴都被精心教導過規(guī)矩,一個個都知道非禮勿視,唐玉箋慌忙低下頭。
高挑陰柔的公子倚靠在柱子旁,含笑看她,“小玉?!?/p>
他勾手,“上來。”
兔倌是畫舫有名的男妓之一。
他是名副其實的小倌,目光仍保留著南風館溫溫柔柔的,瀲滟水潤的樣子。
可唐玉箋不喜歡他,甚至有些抵觸。
她上了二樓,在閣樓放下托盤,低眉順眼地說,“公子,這是管事讓我給你的?!?/p>
說完垂首后退幾步,轉回身,卻看見兔倌已經移到了自己身后,從混沌的妖氣間走出,衣衫松開,露出肩膀。
正看著她怪模怪樣地笑。
唐玉箋在畫舫這么多年也算是見慣了男妖女妖,對衣著單薄的身姿妖嬈并無太大反應。
可偏偏,他三番幾次攔她。
她討厭兔倌的原因,卻也不只是因為他經常有意引誘。
唐玉箋目光落在他身上。
兔倌身上披著一襲青衣,長發(fā)松松綰在腦后,兩縷散了,落在額前,耳朵上掛著白玉墜子,輕輕搖晃。
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怪異之感。
她發(fā)現對方似乎有意在模仿長離,五官不知怎么的,也有兩分像他。
但他們之間存在著本質的不同。長離只專注于彈琴,而他的琴藝能讓人不惜一擲千金。
相比之下,兔倌身上布滿了傷痕,他的眼神總是迷離朦朧,含著春意,帶了一股濕粘膩人的風塵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