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心路石臺的清輝尚未散盡,前方景象已悄然變幻。
沒有石橋,沒有階梯,甚至沒有路。眾人立足之處,仿佛已是虛空盡頭。眼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緩緩旋轉(zhuǎn)的灰白色霧海。霧氣濃稠得化不開,寂靜無聲,卻散發(fā)出一種比煉心路業(yè)火更加詭異、更加令人心悸的氣息——那是一種仿佛能吞噬一切聲音、一切思緒的絕對死寂。
然而,在這片死寂之海的極深處,又隱隱傳來某種極其微弱、卻又無孔不入的…聲音。
不是具體的音節(jié),更像是一種規(guī)則的震顫,一種直抵神魂本源的嗡鳴。
桑紅袖的星圖殘片光芒急閃,投射出四個扭曲的古字:“梵音惑心?!?。她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緊繃:“此關(guān)…無聲之海,惑心梵音。需渡海至彼岸靈臺。海中無物可憑,唯道心可載。梵音起時,萬念俱灰,神魂離散…稍有不慎,便永溺于此,化為虛無?!?/p>
無聲之海?惑心梵音?
眾人神色凝重。經(jīng)歷了煉心路的業(yè)火焚心,他們對這種直指神魂的考驗(yàn)已有了深刻認(rèn)知,而這一關(guān),似乎更加詭異莫測。
心中的恐懼不由自主的侵襲全身,除了蕭閑每人都是做好了放手一搏的準(zhǔn)備,畢竟詭異程度越高危險性就越高,畢竟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慕容塵嘗試將一絲劍意探入霧海,那縷凌厲的劍意竟如泥牛入海,瞬間被吞噬消融,連半點(diǎn)漣漪都未泛起。他臉色微沉:“無法借力,神識亦被極大壓制?!?/p>
云瀾指尖凝出一片冰晶,彈入霧海,冰晶無聲碎裂,化作更細(xì)微的粉塵,被霧氣同化。“…虛無?!彼p聲道。
徐凌雪周身煞氣翻涌,試圖凝聚成舟,但那煞氣一接觸霧海,便迅速潰散消解,仿佛被某種力量凈化。“…麻煩。”她蹙眉。
秦夭夭的滑溜道韻在霧海邊緣試探,卻如同在粘稠的膠水中滑動,滯澀無比,根本無法施展?!啊@怎么過去?”她有些焦急。
老道士的丹爐火光在這里都顯得黯淡微弱,仿佛隨時會熄滅。
洛清漪月華劍微鳴,清冷光輝只能護(hù)住周身尺許范圍,再往外,月華便如被無形之力吞噬,迅速暗淡。“蕭閑,”她看向身側(cè),“此關(guān)…”
蕭閑正用燒火棍戳著眼前的灰白霧氣,棍尖沒入霧中,同樣無聲無息。他歪著頭,似乎在仔細(xì)傾聽那從極遠(yuǎn)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嗡鳴。
“…有點(diǎn)吵?!彼洁炝艘痪?。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他扛著燒火棍,一步踏入了那看似無邊無際、吞噬一切的無聲之海!
腳落下,并未墜入虛無,那濃稠的灰霧竟微微托住了他,如同踩在某種無形而粘稠的流體之上,蕩開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跟上。”他沒有回頭,聲音在這絕對死寂的環(huán)境中顯得異常清晰,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洛清漪毫不猶豫,月華護(hù)體,一步踏出,緊隨其后。慕容塵、云瀾等人互視一眼,一咬牙,紛紛運(yùn)起道心,小心翼翼踏入霧海。
一入霧海,方才在外界感受到的死寂瞬間放大了千百倍!
外界的一切聲音徹底消失,連自己的心跳聲、呼吸聲都聽不見,仿佛瞬間變成了聾子。更可怕的是,思維都開始變得遲滯、凝澀,仿佛神識也被這詭異的霧氣凍結(jié)、吞噬。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寂與恐慌感悄然滋生,如同冰冷的海水,慢慢淹沒上來。
只能依靠最純粹的道心,凝聚神識,在腳下形成極其微弱的依托,艱難地、緩慢地向前“行走”。每邁出一步,都消耗巨大,仿佛在逆著萬丈深海潛行。
而就在他們逐漸適應(yīng)這死寂的壓迫,全力維持道心不散時——
那一直存在于極遠(yuǎn)處的、微弱的嗡鳴聲,毫無征兆地…變了!
它不再是模糊的震顫,而是驟然化為了無數(shù)紛亂復(fù)雜、直刺神魂的“聲音”!
并非通過耳朵聽見,而是直接在每個人的識海最深處轟然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