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宇霆身穿戎裝,豎著精神的背頭,手中拄著那根烏沉木鎏金龍頭拐杖。
安寧夫人和守芳都是一身黑衣,樸素端正,帶著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默默的站在人群當中。
作為東北軍公祭日的活動,還有少帥現場宣布重大消息,幾乎沈陽城附近所有的新聞記者,媒體都來到了這里,長槍短炮都架設完畢,等待著。
法國領事,美國領事,英國,德國,蘇俄,意大利和奧地利等七個國家的領事和隨從也都應邀出席,站在觀眾的第一排,也有許多外國記者混在領事隊伍中,想要拍攝一組勁爆的照片,搶先發(fā)布在世界報紙上。
公祭臺由于時間緊迫搭建的比較簡陋,黑布垂落如墨,上面綴寫著,英靈祭奠,魂歸故土八個大字,在陰沉的天氣下泛著硬冷的光。
祭臺前,一排排木牌整齊排列,每一塊都寫著將士的名字——有的字跡工整,是早已備好的軍籍姓名。有的潦草倉促,是一些戰(zhàn)死的憲兵,兵工廠,飛機場的工人。木牌前擺著粗瓷碗,碗里盛著半盞渾濁的酒,都是沈陽城內的百姓們家里湊來的陳釀,本是過年才舍得喝的,如今卻成了送英雄的奠禮。
隨著楊宇霆緩緩走到臺上,公祭臺上已經站滿了東北軍的文武高級將領,由于張作相中風,萬福麟遠在黑龍江來不及。
現在只有楊宇霆一個人站在少帥身邊,其余眾人分列后面左右,無人超出半分。
風忽然緊了,吹得黑布獵獵作響,一些戰(zhàn)死將士的家人們在臺下發(fā)出了輕輕的嗚咽。白發(fā)老人扶著木牌,淚滴砸在地上。年輕媳婦抱著襁褓中的孩子小聲啜泣,在空曠的祭場上格外揪心。一旅的將士們身著軍裝,肩并肩站著,鋼盔壓得很低,卻壓不住顫抖的肩頭——前幾天還并肩沖鋒的兄弟,今日已化作木牌上的冰冷名字。
少帥站在祭臺中間,身穿四星上將禮服,面容沉重,他面對著臺下無數的相機發(fā)出的咔擦咔擦聲音,緩緩說道“鄙人,張漢卿,身為東北保安總司令,在此宣讀,東北軍告全國同胞書!”
“全國父老鄉(xiāng)親、兄弟姊妹:
公元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夜,日寇關東軍狼子野心,以日本軍人炸毀柳條湖鐵路,并且嫁禍中國軍人為借口,炮轟北大營,血洗沈陽城!我東北軍將士倉促應戰(zhàn),卻無一人退縮,在一夜激戰(zhàn)之后,成功全殲日寇關東軍司令部第二師團29聯隊,炮兵聯隊,第二守備大隊,共一萬余人。其后,關東軍又再次襲擊我東北軍長春,蓋州,安東等地,殺人無數,其處心積慮,陰謀計劃之險毒,令人發(fā)指。
日寇包藏禍心,垂涎東北已非一日,實則是想借占領東北,以東北作為跳板,繼而侵占整個中國!
東北乃中華國土,豈能容日寇肆意踐踏!從今日起,我東北軍全體將士正式對日宣戰(zhàn),誓與東北共存亡!然抗敵非一人一軍之事,需全國同胞同心同德。學良在此泣血呼吁:望后方同胞捐糧籌彈,解前線燃眉之急;望熱血男兒投筆從戎,共赴東北殺賊;望海內外華人傳揚正義,讓世界看清日寇暴行!
山河破碎,國難當頭,今日之抗戰(zhàn),是全民族的生死之戰(zhàn)。我等必以血肉筑長城,縱戰(zhàn)至最后一兵一卒,亦要將日寇趕出中國!”
一番慷慨激昂的告同胞書念完后,在場所有記者頓時陷入瘋狂,所有外國記者的相機快門都快按出火星子了。
而所有中國記者則都是陷入了震驚的沉默。
人群當中忽然有愛國青年大喊道“驅逐日寇!護我河山!小日本滾出東北!”
在這個青年喊到第三遍的時候,無數人跟著他一起喊了起來。
“驅逐日寇!護我河山!小日本滾出東北!”
“驅逐日寇!護我河山!小日本滾出東北!”
聲音越來越大,最后變成了所有觀眾,軍人,附近的百姓都跟著喊了起來。
聲震大地,音傳九霄。
在場的幾位外國領事互相看了看,心中各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