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三十余位到場的書簡湖島主,沒有一人提出異議,不是拍手叫好,拼命附和,就是掏心窩子拍馬屁,說書簡湖早就該有個能夠服眾的大人物,省得沒個規(guī)矩王法,也有一些沉默不語的島主。結果宴席散去,就已經有人偷偷留在島上,開始遞出投名狀,出謀劃策,詳細解釋書簡湖各大山頭的底蘊和憑仗。
只是接下來的一幕,哪怕是讓數(shù)百年后的書簡湖所有修士,無論年紀大小,都覺得特別痛快。
當晚,就有四百余位來自不同島嶼的修士,蜂擁而至,圍住那座島嶼。
用將近九百多件法寶,再加上各自島嶼豢養(yǎng)的兩百多位死士,硬生生砸死了那兩位不可一世的元嬰修士和金丹劍修。
殺意最堅定的,恰好是那撥“率先投誠的墻頭草島主”。
那個男人聽得很用心,便隨口問到了截江真君劉志茂。
老掌柜越說越來勁。
說如今那截江真君可了不得。
早兩年來了個小魔頭,成了截江真君的關門弟子,好一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竟然駕馭一條恐怖蛟龍,在自家地盤上,大開殺戒,將一位大客卿的府邸,連同數(shù)十位開襟小娘,以及百余人,一并給那條“大泥鰍”給屠戮殆盡,大多死相慘不忍睹。
之后更是不知為何打殺了那位同門大師兄,又是一場血腥殺戮,那條“大泥鰍”的兇狠暴戾,展露無遺,許多次下嘴,已經不為sharen,純粹是為了滿足殺戮的趣味,所過之處,滿地的殘肢斷骸。
在那之后,師徒二人,勢如破竹,霸占了附近不少座別家勢力根深蒂固的島嶼。
順之者昌逆之者亡,許多年輕貌美的少女,據說都給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魔頭強擄而回,好像在小魔頭的二師姐調教下,淪為了新的開襟小娘。
此后書簡湖可就沒太平日子過了,好在那也是神仙打架,總算沒有殃及池水城這樣的偏遠地兒。
姓顧的小魔頭事后也遭受了幾次仇家刺殺,竟然都沒死,反而氣焰越來越跋扈驕橫,兇名赫赫,身邊圍了一大圈墻頭草修士,給小魔頭戴上了一頂“湖上太子”的綽號高帽,今年開春那小魔頭還來過一趟池水城,那陣仗和排場,不比世俗王朝的太子殿下差了。
老掌柜聊得興高采烈,那個男人始終沒怎么說話,沉默著。
黃昏里,老人將男人送出店鋪門口,說是歡迎再來,不買東西都成。
中年男人點點頭,起身的時候,他就已經將三件小巧物件收入袖子,腋下夾著那只錦盒,走了。
老人有些疑惑,好像這個男人離開的時候,怎的有些……失魂落魄?奇了怪哉,明明是個有錢的江湖人,何須如此?
老人不再追究,搖頭晃腦走回店鋪。
今天的大買賣,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他倒要看看,以后臨近鋪子那幫黑心老王八,還有誰敢說自己不是做生意的那塊材料。
至于那個男人走了以后,會不會再回來購買那把大仿渠黃,又為什么聽著聽著就開始強顏歡笑,笑容全無,唯有沉默,老掌柜不太上心。
什么書簡湖的神仙打架,什么顧小魔頭,什么生生死死恩恩怨怨,反正盡是些別人的故事,咱們聽到了,拿來講一講就完事了。
而那個客人離開鋪子后,緩緩而行。
人生不是書上的故事,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都在書頁間,可書頁翻篇何其易,人心修補何其難。
是誰說的來著,崔東山?陸臺?朱斂?
記不得了。
那個中年男人走了幾十步路后,竟是停下,在兩間鋪子之間的一處臺階上,坐著。
像一條路邊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