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翳然受了這一腳,沒躲。
兩人繼續(xù)并肩而行。
虞山房突然嘆了口氣,“這個事情,兄弟們走的時候,你該說一說的,哪怕偷偷講給他們聽也好啊?!?/p>
關翳然沉默片刻,搖頭道:“說不出口?!?/p>
虞山房黯然點頭,“倒也是?!?/p>
關翳然突然笑道:“哪天我死在戰(zhàn)場上,真相大白,到時候咱們將軍也好,你也好,好歹是件能夠拍xiong脯與其他騎軍說道說道的事情?!?/p>
虞山房搖搖頭,“你別死。”
關翳然也搖頭,緩緩道:“就因為翊州關氏子弟,出身勛貴,所以我就不能死?大驪可沒有這樣的道理?!?/p>
虞山房笑道:“你想岔了,我就是覺得,你小子當年是怎么看待那個叫余蔭的同齡人,我如今就是怎么看待你的,以后你在咱們大驪廟堂當了大官,哪怕那時候你去了京城,人模狗樣的,不再披掛甲胄了,每天穿著身官皮,而我還留在邊軍廝混,咱倆說不定這輩子都八竿子打不著了,可我還是會覺得……放心,嗯,就是比較放心?!?/p>
關翳然點點頭。
虞山房好奇問道:“我就納了悶了,你們這些個大大小小的將種子弟,怎么好像都喜歡隱姓埋名,然后來當個不起眼的邊軍斥候?”
關翳然笑道:“在意遲巷和篪兒街,每一個還要點臉的將種子弟,都希望自己這輩子當過一位貨真價實的邊軍斥候,不靠祖輩的功勞簿,就靠自己的本事,割下一顆顆敵人的頭顱,掛在馬鞍旁。以后不管什么原因,回到了意遲巷和篪兒街,哪怕是篪兒街父輩混得最差勁的年輕人,當過了邊關斥候,然后在路上見著了意遲巷那幫尚書老爺?shù)凝攦簩O,一旦起了沖突,只要不是太不占理的事兒,只管將對方狠狠揍一頓,事后不用怕牽連祖輩和家族,絕對不會有事,從我爺爺起,到我這一代,都是這樣?!?/p>
虞山房嘖嘖稱奇道:“這也行?”
關翳然跺了跺腳,微笑道:“所以我們大驪鐵騎的馬蹄,能夠踩在這里?!?/p>
虞山房小聲問道:“翳然,你說有沒有可能,將來哪天,你成為你們云在郡關氏第一個獲得武將美謚的子孫?”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p>
關翳然連忙鞠躬感謝,直腰后打趣道:“就不能是以巡狩使的官身獲得謚號?”
虞山房拍拍關翳然的肩膀,“既然已經是關氏子弟了,就要低調些,口氣小一些,不然光是一口京片子就這么惹人厭,以后還了得?還不得天天給我和兄弟們當娘們摸?”
關翳然揉了揉下巴,“有道理,很有道理?!?/p>
————
穗山之巔。
金甲神人無奈道:“再這么耗下去,我看你以后還怎么混,那位事務繁重的大祭酒,給你拖了多久了?他以往再欽佩你的歪理,都要耗光對你的好感了?!?/p>
老秀才盤腿而坐,雙手在搓耳朵,“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了吧?!?/p>
金甲神人緩緩道:“根據消息,龍虎山祖師堂那邊,不太對勁。來自北俱蘆洲的那位火龍真人,在那人遞出那一劍之后,好像給幫了個倒忙?!?/p>
老秀才笑道:“你又怎么知道,別人眼中,天大的壞事,不是這位龍虎山外姓大天師想要的結果?”
金甲神人本就是隨口一提,別說是一個外姓大天師,就是龍虎山天師府的本家大天師,做了什么,他這位穗山大神,同樣全然無所謂。
不過分屬儒家三脈的三位學宮大祭酒,分別在白澤、那位得意讀書人和老秀才這邊一一碰壁,要么無功而返,要么連面都見不著,哪怕是穗山大岳的主神,他也會感到憂慮重重。
因為事情實在太大,涉及到了最根本的天下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