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東山嗑起了瓜子,隨口問道:“小米粒,有沒有誰欺負(fù)你啊,哪怕你是啞巴湖大水怪,可受了瓜子大小的委屈,都一定要跟小師兄說啊,小師兄別的本事沒有,罵街一流,擅長堵大門?!?/p>
周米粒雙臂環(huán)起,雙肩高些再高些,恨不得高過小腦袋,她嗤笑一聲,“大白鵝你離家太久了吧,如今腦袋可不靈光,只有我欺負(fù)別人的份兒!”
所以說你們一個個不要總是喜歡遠(yuǎn)游嘛。出門在外,萬一給人欺負(fù)了,我都照顧不到你們嘞。
崔東山勾著身子,嗑著瓜子,嘴巴沒閑著,說道:“小米粒,以后山上人越來越多,每個人即便不遠(yuǎn)游,在山上事情也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可能就沒那么能夠陪你聊天了,傷不傷心,生不生氣?”
周米粒笑哈哈,“大白鵝又說傻話,在啞巴湖當(dāng)大水怪的時候,好多好多年,一年到頭都沒人跟我聊天,我咋個就不傷心?”
崔東山恍然大悟,又說道:“可那些匆匆過客,不算你的朋友嘛,要是朋友都不搭理你了,感覺是不一樣的?!?/p>
周米粒使勁皺起了疏淡微微黃的兩條小眉毛,認(rèn)真想了半天,把心目中的好朋友一個個數(shù)過去,最后小姑娘試探性問道:“一年能不能陪我說一句話?”
崔東山停下嗑瓜子,微笑道:“必須能夠的。”
周米粒小聲說道:“兩句不嫌多啊?!?/p>
崔東山笑問道:“啥時候帶我去紅燭鎮(zhèn)和玉液江玩去?”
周米粒眨了眨眼睛,“咱們等好人山主回家再說吧。”
只要蹲在好人山主的竹箱里邊,黑衣小姑娘的膽子能有兩個米粒大。
只要曉得好人山主在回家路上了,她就敢一個人下山,去紅燭鎮(zhèn)那邊接他。
崔東山點點頭,“么的問題?!?/p>
氣煞老夫氣煞老夫,等會兒再說,不能嚇著小米粒。
既然老廚子已經(jīng)返回落魄山,幫著梳理脈絡(luò),崔東山比較放心,能做的,其實就是閑來無事,查漏補(bǔ)缺。除了石柔那邊,給長命道友幫著小小收官一場,泓下云子這兩條小孽障,也要敲打提點一番,至于那個初來駕到的狐國之主沛湘,更是。老廚子對待美人,一貫多情,還是略顯心慈手軟菩薩心腸了,其實正好,好人老廚子來當(dāng),惡人就讓他崔東山來做。
崔東山早就與先生坦言,一座山頭,哪怕最終做成同樣一件事,也得有多份人心,好教某些人看得真切,記得牢靠,才能真正記得打念得好。
在這其中,相對比較重要的一件事,則是由他提議長命道友暫領(lǐng)落魄山掌律祖師一職。
事實上,按照一般仙家山頭的儀軌禮制,這已經(jīng)屬于崔東山行事僭越了,已經(jīng)不算什么膽大包天,而是一人挑釁整座祖師堂。別說是被秋后算賬穿小鞋,直接雙腳砍斷拉倒,丟出去喂騎龍巷左護(hù)法。
所以這趟落魄山之行,還真不是崔東山閑逛而已。
陳暖樹一路小跑過來,腰間分門別類的一串串鑰匙,在輕輕言語聊天。
粉裙小姑娘與崔東山施了個萬福,安安靜靜坐在石桌旁。
陳暖樹確實不會摻和什么大事,卻知道落魄山上的所有小事。
崔東山與陳暖樹說了些陳靈均在北俱蘆洲那邊的走江情況,倒也不算偷懶,而是遇到了個不小的意外。
陳靈均跟一個新認(rèn)識的朋友,混得熟了,義字當(dāng)頭,兩肋插刀,結(jié)果為了那個正兒八經(jīng)斬過雞頭燒過黃紙的好兄弟,倆兄弟果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都給濟(jì)瀆最西邊的一座山頭,嬰兒山的雷神宅拘押了起來。
濟(jì)瀆中部的龍宮洞天,幫著陳靈均求情的先后兩封書信,都沒能讓那雷神宅放人,委實是氣得不輕,門派損失不大,可丟臉太大了。哪有人將那雷神宅山門口的金字匾額挖去一大半文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