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如此,這些一洲藩屬國的實打?qū)嵕J,依舊會被大驪鐵騎不太瞧得起。
由云林姜氏負責的一處轄境戰(zhàn)場,一場大戰(zhàn)落幕,夕陽下,大驪文武秘書郎,負責安排軍士打掃戰(zhàn)場,大驪鐵騎出身的,較少,更多是藩屬人氏,山上修士山下將士,都是如此。哪怕大戰(zhàn)落幕后,不用去翻死人堆的藩屬精銳,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合理的,一場場廝殺下來,戰(zhàn)力懸殊,比那早年大驪鐵騎南下碾壓各國,更加明顯了,才知道一件事,原來當年的一支支南下鐵騎,根本就沒有太多機會,使出全部實力。
十幾個人包扎好傷口的大驪精銳,坐在一處小山坡上,看著不遠處的戰(zhàn)場。
其實大半都是大驪藩屬國邊軍出身,只有三人才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大驪鐵騎。不過幾場仗打下來,相互間關(guān)系才稍稍融洽幾分。所謂的融洽,就是可以多聊幾句閑天。
一個出身大驪藩屬的年輕士卒輕聲道:“校尉大人,按照那些個神仙老爺?shù)恼f法,聽說人死了,大多沒了就沒了,有些會變成游魂,能趕上頭七。只有一小撮,才有機會變成鬼魅?!?/p>
那個被稱為校尉的武將,面容清雅,若不是他身上傷勢,不然這會兒丟到那藩屬家鄉(xiāng),當個清談名士都有人信。
只不過這個校尉大人,當然是昔年藩屬行伍的舊官職了。如今別說校尉,都尉都當不上,只能在大驪邊軍撈到個副尉,還是前不久憑戰(zhàn)功提了一級,今天這場仗之前,他本來還只是三名副都尉之一,現(xiàn)在沒有什么之一不之一了,大概明天才會重新變成之一。
他輕聲笑道:“山河故鄉(xiāng)如今還在,早死早回家。免得死晚了,家都沒了。到時候,死都不知道該去哪里。原本運氣好,還能多看幾眼,倒成了運氣不好?!?/p>
事實上,這位名叫程青的校尉大人,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進士及第出身。
程青轉(zhuǎn)頭望向身邊的那個都尉大人,打趣道:“你們大驪在最北邊,好走。”
都尉王冀,是大驪邊軍斥候出身,年紀與程青差不多,但是投軍入伍時,程青卻還是個少年,還在寒窗苦讀圣賢書。
程青曾經(jīng)問過一個早就很想知道答案的問題,為何大驪鐵騎如此強悍。
那個當了不少年大驪邊軍都尉的漢子,其實就是長得老相,才像是四十幾歲的人,漢子想了半天,才說了個不是答案的答案,說我剛?cè)脒呠姷臅r候,當?shù)谝淮螖耻姷牡蹲樱娏俗约夜穷^后,給老伍長背著去包扎傷口的時候,都沒敢扯開嗓子嚎幾大聲,其實老伍長不會怪,當時就只會自己怪自己,覺得自己不是一條好漢,那也得假裝好漢。至于后來,反正就習慣了。
一個少年面容的大驪本土邊軍,怒道:“啥叫‘你們大驪’?給大爺說清楚了!”
王冀老相是真老相,少年面容則真是少年,才十六歲,可卻是實打?qū)嵉拇篌P邊軍騎卒。
少年心中腹誹不已,先前拽酸文,也就忍了你,據(jù)說這家伙是那啥投筆從啥的人,反正就是讀過幾本書認識幾個字的,瞧見了那天邊晚霞,便說像是喜歡的女子臉紅了,還說啥月色也是個勢利眼,不然明月夜在那綾羅綢緞之上,為何月光要比棉布麻衣之上,要更好看些?
盡扯這些教旁人只能聽個半懂的廢話,你他娘的學問這么大,也沒見你比老子多砍死幾頭妖族chusheng啊,怎么不當禮部尚書去?
程青笑道:“好好好,馬伍長說的是。”
姓馬的少年總說自己姓馬,所以一投胎來到咱們大驪,那就是大小奔著大驪鐵騎去的!
少年見那程青如此,也不再計較,畢竟如今程青是半個副尉,至于為何是半個,終究是外人嘛。
王冀也沒有攔著少年的言語,只是伸手按住那少年的腦袋,不讓這小崽子繼續(xù)扯淡,傷了和氣,王冀笑道:“一些個習慣說法,無所謂。何況大伙兒連生死都不講究了,還有什么是需要講究的。如今大家都是袍澤……”
聽到這里,少年剛要說話,給都尉大人微微加重力道按住腦袋,立即閉嘴。
大驪所有藩屬國軍伍出身,按照咱們大驪律法,官品一律最少降三級。無官身可降的,那就老老實實當你的小卒。
程青打趣道:“馬伍長,那個瞧著與你年齡相仿的宋仙子,這次瞧見沒?這次幫你們包扎傷口,宋仙子哭鼻子沒有?。俊?/p>
少年漲紅了臉,大罵道:“你們讀書人都是不正經(jīng)的玩意,笑話一個小姑娘算什么英雄好漢!起來,咱倆過過手!”
程青擺擺手,“不敢不敢,認輸認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