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周密只要拿下寶瓶洲,就是一個重大轉(zhuǎn)折點。
而那高低三策,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蠻荒天下的大勢,與文海周密的大道成就,恰恰相反。
周密對此沒有任何隱瞞,與那位灰衣老者直接坦言,后者更是大笑不已,不但沒有一巴掌隨便拍死當時境界平平的浩然賈生,反而讓周密只管放手去做。之后數(shù)千年,賈生變成周密,周密又變出一個白瑩。至于劍氣長城的戰(zhàn)事,周密其實一直在暗中謀劃,除了劍仙劍修本身的緩緩策反,重點更是浩然天下的人心,比如雨龍宗,蛟龍溝,扶搖洲山水窟,授意三頭大妖在桐葉洲的潛伏……
至于最終是誰的上策誰的下策,托月山大祖和周密都可以接受。
一座毫無教化可言的蠻荒天下,卻能以國士待浩然賈生,真是一個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周密豈能不殫精竭慮,為托月山潛心謀劃大勢數(shù)千年之久。
周密突然微微皺眉,隨即眉頭舒展,微笑道:“好個符箓于玄,接連壞我兩件小事,遲早有一天要與他講講理。”
一處明月宮殿遺址大門外。
“飛升”至此的紫衣白發(fā)老人,搖搖欲墜幾乎跌倒在地,仍是心思微動,怒喝一聲,忍著傷勢,依舊毫不猶豫就以術(shù)法碾碎了數(shù)以萬計的殘余符箓,使得其中一張金色材質(zhì)的明月符,驀然化作一個儒生身形,略帶笑意,隨之消散,于玄大罵了一句“狗賈生,老子拉不出狗屎給你吃!”
為了脫離扶搖洲的光陰長河禁制拘束,于玄手持那把白也丟來的太白劍鞘,老人不惜打碎一枚酒壺的整條心相星河,一半作為還禮,去竭力護住白也的魂魄,好讓坐鎮(zhèn)穗山之巔的至圣先師把握更大,勝算更多,余下白也魂魄更全,至于剩余一半星河,符箓數(shù)量仍是多達四十余萬張,與那天象星河相互牽引,變成一座類似飛升臺的符箓長橋,拖拽于玄遠離人間,最終來到這座浩然萬年禁地之一的冷清月宮廢墟。
哪怕如此,依舊險之又險,若非有白也之外的劍仙出劍阻攔,恐怕于玄就要被一個扎羊角辮的丫頭給打落人間了。
只是不曾想那周密竟然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竟能瞞天過海,將一粒心神依附在符箓之上,一路尾隨至此,連于玄都是落地之后,才只是憑借直覺意識到不對勁,二話不說便“破罐子破摔”,寧愿打碎一件大道根本命物的剩余符箓,也絕不讓那萬一出現(xiàn)。事實證明符箓于玄此舉,賭對了。
周密甚至懶得收回那粒由賒月本命光色作為遮掩的心神,選擇與那張金色符箓一同消散。免得給那至圣先師拘了去。
在那月宮廢墟外,符箓于玄頹然坐地,手持一把白也囑托歸還大玄都觀的太白劍鞘,老人大笑道:“他姥姥的,再也不當英雄了?!?/p>
只是老人很快撫須而笑,“去他娘的十四境,老子爽得很!”
低頭一看,雪白胡須血跡斑斑,撫須好似揪須,又開始破口大罵狗賈生。
罵完之后,于玄想要起身,遠離這是非之地,不曾想又一張書頁憑空出現(xiàn),飄落在于玄身前。
老人伸手一抓,整個人被拖拽遠去,好像符箓于玄要被一頁書,帶往那浩瀚星河當中去。
上邊有詩句,星漢燦爛,若出其里。
以及一句好似旁注的言語:符箓于玄,在此合道。
于玄站在那張驀然大如虛舟的符箓之上,好似大道遠游,仙人乘桴浮于星海。
于玄打了個道門稽首。
心湖中有漣漪響起,“于玄仙氣很浩然?!?/p>
于玄哈哈笑道:“至圣先師謬贊,謬贊了啊?!?/p>
劍氣長城那邊,周密打開小天地禁制,一腳跨入對面城頭的籠中雀當中。
周密啞然失笑,兩位劍客,好似身在天各一方,各自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