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劍男子笑道:“找個大髯游俠,姓徐?!?/p>
那個年輕人白了一眼,“武館沒啥大胡子的游俠,我家館主倒是姓徐。你這是……問拳?上門切磋的話,明兒再來。大半夜的,沒這樣的江湖規(guī)矩。還有說好了啊,我那祖師館主已經(jīng)金盆洗手了,要論拳腳功夫,你得找我?guī)煾福覄衲銊e沖動,我?guī)煾甘浅隽嗣娜^重,尤其是鞭腿颯颯的,一腿下去,碗口粗的硬木都給踹斷!你別以為背了把劍,就了不起……對了,這把劍啥材質(zhì)啊,精鐵鑄造?幾兩錢買的?能不能給我瞧瞧?”
那人搖頭道:“我找徐大哥喝酒?!?/p>
年輕人給氣得不輕,“又是大胡子,又是徐大哥的,你到底找誰?”
虧得自己的館主祖師爺是個讀過書,武館上下幾十號人,個個耳濡目染,不然老子都不曉得“大髯”在說個啥。
那人笑道:“找徐遠霞?!?/p>
年輕武夫堵在門口,“你誰啊,我說了祖師爺已經(jīng)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沒辦法,聽師父私底下說,自家祖師爺當年剛開館立足那會兒,與人問拳切磋,就沒贏過幾場,所以早年唯一撈到手的,就是個“逢拳必輸徐大俠”的江湖綽號。虧得師父和幾位師伯師叔,拳腳功夫比較過硬,用江湖同道的說法,就是拳腳不凌厲,挨打很本事,所以好歹是把武館的名號給立起來了,這些年武館生意還不錯??墒亲鎺煚斎_不行,收徒弟也一般,唯獨吹牛的本事,獨一份,說他還很風流倜儻的當打之年,在江湖里遇到兩個朋友,那才算得到他的拳法真?zhèn)?,一個拳快,一個拳慢,擱在咱們這邊的江湖,能從山腳打到山頂,那些個飛來飛去的山上神仙都攔不住。畢竟是師父,或者是祖師爺,又是管著錢袋子的館主,老人家說啥就聽啥,還能如何。
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滿頭白發(fā),深夜猶春寒,上了歲數(shù),睡眠淺,老人就披了件厚衣衫,站在演武場那邊,怔怔望向大門那邊,老人睜大眼睛后,只是喃喃道:“陳平安?”
陳平安抬起手,踮起腳跟,使勁揮了揮,一個閃身,從側門就跨過了門檻,留下個眼前一花便不見人影的年輕武夫。
陳平安快步走向徐遠霞。
那個老人大笑著走向年輕劍客,一個轉身,胳膊環(huán)住陳平安的脖子,氣笑道:“小子才來?!”
陳平安給拽得身體稍稍歪斜,抬起手,想要輕輕拍打老人的后背,只是猶豫了一下,就只是擱放在了昔年大髯游俠的肩膀上。
武館門外。
裴錢,姜尚真,再加上一個死皮賴臉的白玄,三人都是偷摸過來的,就沒進去。
看大門的那個年輕武夫,看了眼門外那個長相很像有錢人的中年男子,就沒敢嚷嚷,再看了眼那個發(fā)髻扎成丸子頭的好看女子,就更不敢說話了。
白玄輕聲問道:“裴姐姐,這家伙誰啊,敢這么跟曹師傅不客氣,曹師傅好像也不生氣,反而膽子小小的,都半點不像曹師傅了?!?/p>
裴錢輕聲道:“是我?guī)煾负芫粗氐囊粋€江湖朋友?!?/p>
白玄疑惑道:“曹師傅都很敬重的人?那拳腳功夫不得高過天了。可我看這武館開得也不大啊?!?/p>
裴錢笑著沒說話。
姜尚真已經(jīng)斜靠門口,雙手籠袖,笑瞇瞇問道:“這位小兄弟,你有沒有師姐或者師妹?。俊?/p>
那個年輕人嘆了口氣,搖搖頭,大概是給勾起了傷心事,一不小心就說出了真相,“我?guī)煾敢缓染凭桶l(fā)酒瘋,只要見著女子就哭,怪滲人的,所以以前有兩個師姐,結果都給嚇跑了。祖師爺他老人家也沒轍?!?/p>
姜尚真恍然點頭道:“那你師父與我算是同道中人啊?!?/p>
年輕人疑惑道:“都喜歡發(fā)酒瘋?”
姜尚真笑道:“你小子挺會聊天啊?!?/p>
年輕人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那門外女子,大聲道:“我是讀過書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