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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1424節(jié)（第3頁）

如今愈發(fā)篤定，這艘夜航船的關(guān)鍵，終究還是夜中高談闊論的士子，尤其是另外那位同船游歷、舟中伸腿的僧人。

以及誰都不會太多去想的那位撐船人！

陳平安重新翻開那本虬髯客贈送的冊子，緩緩思量起來。

夜航船上總計十二城，其中還有上四城，那么應(yīng)該就會有中四城和下四城了。

條目城除了城主李十郎，還有副城主。其余城池，應(yīng)該大抵如此，會設(shè)置正副。

一個君王無數(shù)的垂拱城，其中就有驪山北麓的那個清涼避暑地，就藏著與那副卷軸牽扯的下個機(jī)緣?！八蔁煻阶o(hù)”龍賓所在的雞犬城，則隱藏著關(guān)于《廣陵止息譜》的機(jī)緣線索。

在名家鋪子，那位與白玉京三掌教陸沉有過一場“濠梁之辯”的年輕掌柜，竟然還會提議用一枚濠梁養(yǎng)劍葫，來幫助陳平安開辟新城。這就意味渡船上的城池數(shù)目，極有可能不是個定數(shù)，不然以一換一的可能性，太小，因為會背離這條夜航船收集天下學(xué)問的根本宗旨。再加上邵寶卷的只言片語，尤其是與那挑擔(dān)僧人和賣餅老嫗的那樁緣法，又透露出幾分天時地利的大道規(guī)矩，渡船上的絕大多數(shù)活神仙，言語行事蹤跡，好像會周而復(fù)始，渡船當(dāng)?shù)厝耸慨?dāng)中，只剩下一小撮人，例如這座條目城的封君，虬髯客，兵器鋪子的五松先生，是例外。

但如此一來，這一小撮人，就顯得更加身在山水文字牢籠中了。年復(fù)一年的，百年千年，就像一直在翻看同樣一本書，只等外鄉(xiāng)人登船，才能稍稍隔三岔五，偶有內(nèi)容增刪些許文字而已，對于這些歲月悠久的老神仙、老前輩來說，豈不更加糟心？

陳平安從咫尺物當(dāng)中取出一張白紙，寫下了所見人物、所知地點和關(guān)鍵詞匯，以及所有機(jī)緣線索的由來和指向。

先前裴錢剛剛?cè)氤牵?dāng)時所見三位神異人物，掛起燈籠的宮女，小山府邸中的紈扇女，還有一處彩樓之間架起廊橋，站著個一雙銀色眼眸的鹿角少年，多半都是條目城之外各大城中的某些重要角色。他們要么是副城主，或是類似龍賓、秦子都這樣的城主近侍。

裴錢看著師父將一張白紙寫得密密麻麻，師父然后雙手籠袖，盯著那張紙開始沉思不語。

裴錢輕聲道：“師父，李十郎交出的那張賣山券?！?/p>

這是個問題，卻不是在提問。

陳平安笑道：“等于咱們在條目城已經(jīng)有了一處落腳地，就像桂花島上邊的那棟圭脈宅子，因為賣山券修改為買山券后，就相當(dāng)于山下一張交割完畢的官府勘驗地契了。只不過師父沒打算去住，接下來有機(jī)會的話，還是要賣回給李十郎的，不然硬生生在人家地盤，給咱們大搖大擺剮出個山頭，城主大人想要眼不見心不煩都難，終究是傷了和氣?！?/p>

裴錢皺了皺眉頭，察覺異樣，立即從袖中取出那張青紙材質(zhì)的買山券，發(fā)現(xiàn)背面多出了“且停亭”三字，與此同時有個嗓音響徹屋內(nèi)，“陳劍仙如果再不去買下戥子，就又要晚了?！?/p>

陳平安笑問道：“李城主，非禮勿視，非禮勿聞，是也不是？”

李十郎笑答道：“天下學(xué)問，還見不得了？人人敝帚自珍，是什么好事嗎？至于非禮而聞，談不上，你我心知肚明，不必打此機(jī)鋒，本是你故意先提及的我，我再來幫你驗證此事罷了。此后三天，好自為之。”

裴錢望向陳平安，想要詢問師父這個條目城城主的話，到底能不能信。畢竟李十郎，沒頭沒腦的，好像一開始就對師父不太待見。反而是那龍賓所在的城池，好像知道了師父的隱官身份，而且專程趕來條目城，主動討要一幅完整印蛻。

陳平安笑道：“盡信書不如無書?！?/p>

裴錢問道：“師父，那戥子怎么講？”

其實裴錢都不明白李十郎唯獨要說此事，師父說此物是虛幻之物，得與失，意義何在？可要說一位條目城城主故意坑他們錢，好像說不通，那也太無聊和下作了。

陳平安解釋道：“戥子的價值，不在什么戥子實物本身，而是在那些劉承規(guī)精心刻畫出來的刻度，以及那些大大小小的秤砣上邊，遇到識貨的，就會變得值錢，很值錢。即便帶不走戥子，師父也可以幫你依著原有規(guī)范，準(zhǔn)確描繪出刻度間距，再縫補(bǔ)還原那些略有磨損的大小秤砣，所以李十郎才會如此提醒?！?/p>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與裴錢正色道：“不過這樁屬于你的掙錢機(jī)緣，你爭與不爭，在兩可之間，都是可以的。”

裴錢毫不猶豫道：“那還是算了吧，懶得再跑一趟?！?/p>

周米粒立即說道：“裴錢裴錢，我兜里金元寶和銀錠兒還多著呢，一條條英雄好漢，只等著我一聲令下，就出門去大展拳腳嘞，你們可別是擔(dān)心錢不夠啊?！?/p>

裴錢擰了擰小米粒的臉頰，“就不是這么回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