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璨問道:“五顆賣不賣?開門大吉嘛?!?/p>
少女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解開包裹,取出一把梳妝鏡,銘文內容十分雅致,云想衣裳花想容,寶鏡綽約映春風。
顧璨從袖子里摸出五顆雪花錢,遞給少女。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少女視線低斂。
哈,小賺一顆雪花錢!
不能笑,千萬不能笑。
顧璨收起那把梳妝鏡,斜靠墻壁,望向大街那邊。
顧清崧,真名仙槎,玉璞境修士,白玉京三掌教陸沉的不記名大弟子。陰陽家陸氏的客卿。隱姓埋名,擔任過老龍城范家供奉,據說十分愛慕桂夫人。與中土神洲青玄宗的掌律祖師,關系莫逆。名動浩然天下,雖然打架沒贏過,但是吵架沒輸過。
顧璨想了想,一步跨出,直接回到宅子,在屋子里靜坐,翻書看。
至于那把梳妝鏡,先前在袖中就已經破碎。
別說是那個顧清崧,就是自家?guī)熓辶嗾\,師兄傅噤,甚至是師姑韓俏色的死活,顧璨其實都不怎么上心。
能讓顧璨唯一上心的人,還沒來。
顧璨如今都不敢確定,就算他來了,會不會來見自己。
他突然放下書籍,走出屋子,來到池塘,低頭望去,水中也有個顧璨。
————
一處險峻山路,羊腸小道,三騎緩行,有漢子頭戴斗笠佩竹刀。一騎與他并駕齊驅,是個年輕儒生,背竹箱,一手持綠竹杖。
兩騎后邊跟著一位老者,反而最有仙家氣度,穿黃衣,一手牽馬韁,手捧一柄卷云形如意,木質紅漆,銘文獅子吼。
老人輕聲念叨著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云。這位老神仙,好個策馬山中,顧盼自雄。
那年輕儒生問道:“阿良,咱們這么晃蕩過去,真沒關系?可別耽誤你參加議事啊?!?/p>
山路歧途,那漢子好像給馬背顛得生疼,抬起屁股,掏了掏褲襠,笑道:“還有六天才議事,就四五百里路程,別說騎馬了,就是騎條狗也來得及。”
三匹高頭大馬,看似神俊非凡,實則都是山上“竹馬符”。
那年輕人埋怨道:“咋個說話呢,老前輩好歹是位飛升境,跟你同境,放尊重點。”
正是阿良與李槐,還有那條飛升境的嫩道人,謹遵法旨,為自家那位李槐公子一路保駕護航。嫩道人對此樂在其中,沒有任何抱怨,跟著李大爺混,有吃有喝,只要不用擔心莫名其妙挨雷劈或是劍光一閃,就已經是燒高香的神仙日子了。擱在以前,它哪敢跟阿良身邊逛蕩,嫩道人都要變成瘦道人了吧。
阿良轉過頭,望向那條世間攆山犬之屬的老祖宗,蠻荒天下歷史上,曾經有數以百計的山神,硬生生被這廝折騰得無家可歸,只要它現(xiàn)出真身,一座座山峰在它巴掌底下,就跟雪球似的。什么山水陣法,什么山君神通,都是紙糊一般。而且這條飛升境,捉對廝殺的本事,其實相當不俗,在蠻荒天下都是能排上號的,當年董老兒單槍匹馬游歷蠻荒天下,活著重返劍氣長城,愣是給這家伙追著啃了一路。如果不是被老瞎子拘禁在十萬大山,就蠻荒天下如今的形勢,一旦任由它撒歡去,蠻荒天下估計就要堆出一座比托月山更高的山頭了。
那位嫩道人瞧見了阿良好似老子看兒子的慈祥視線,立即低頭哈腰,恨不得一屁股將馬背坐到地上去,諂媚笑道:“我算個屁的飛升境,在領略過十四境大風光的阿良面前,境界最少得打個對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