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接過酒壺,笑容苦澀,“這算哪門子的風(fēng)光,很沒意思的事情?!?/p>
文廟議事依舊。
經(jīng)生熹平站在兩人一旁,猶豫了一下,也坐下。
阿良抬了抬眼皮,瞥了眼桐歷書院山長的那個黯然背影,笑道:“這種人,你都沒辦法打他,主持數(shù)國文壇數(shù)十年,丟了官,大不了游山玩水就好了?!?/p>
經(jīng)生熹平,輕聲道:“酒中又過一年春?!?/p>
遙想當年,曾經(jīng)有兩個年輕人,春風(fēng)里,坐在相鄰的兩塊熹平石經(jīng)前邊,一個臉上總帶著些淡然笑意,好像天底下就沒有能夠難倒他的事,一個眼神明亮,好像天底下就沒有無法心領(lǐng)神會的學(xué)問。師兄弟兩人,一同抄書不停。
————
泮水縣城。
當那幅山水畫卷上邊,仙人云杪與陳平安說出那句“晚輩明白”。
韓俏色覺得太有趣,忍不住笑出聲。一個真敢騙,一個真敢信。
傅噤笑道:“云杪估計已經(jīng)嚇破膽了?!?/p>
韓俏色沒好氣道:“不過是歪打正著,不算什么真本事。換成顧璨,一樣能成?!?/p>
顧璨搖搖頭。
陳平安在書簡湖,鄭居中在浩然天下。
都是很奇怪的事情。
書簡湖的一個好人,青峽島的賬房先生。一個魔道修士,卻能在中土神洲開宗立派。
本該格格不入,四周掣肘無數(shù),保住立錐之地就已經(jīng)登天之難??呻p方還是入鄉(xiāng)隨俗,不但站穩(wěn)腳跟并且大展手腳了。
顧璨覺得比起這兩位,方方面面,自己都差得太遠。
只說坐在眼前的這位大師兄,一樣比不上。
比不上傅噤的劍術(shù),棋術(shù)。比不上師姑韓俏色同時修習(xí)十種道法的天賦。
比不上師叔柳赤誠拼了命的四處闖禍,還能次次大道無恙。甚至比不上柴伯符身上那種亡命之徒的氣息,別看柴伯符在白帝城混得不順遂,其實最敢賭命。
鄭居中瞥了眼顧璨,微笑道:“能夠肯定所有的朋友,敵人,是個好習(xí)慣。不過前提是擅長,而不是一味喜歡?!?/p>
“所謂修心,就是一場煉物。別以為只有山上練氣士,才會修心煉物,大謬?!?/p>
“山下的凡夫俗子,其實人人都是煉師。對于心中喜好,都會不斷加深印象,對于心中所厭惡,同理。韓俏色喜歡顧璨,就是萬般好。傅噤討厭柳赤誠,就是萬般錯?!?/p>
“這是一場不知不覺的煉化。而這種不由自主,對于修士來說,如果不加約束,就可能出現(xiàn)心魔。所以傅噤先前所說不差,能夠?qū)煞N極端,以不斷的相互否定,最終成就某個肯定,才是更高一層的修心?!?/p>
鄭居中看了看兩位嫡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