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前些時日,只覺得渾身壓力,驟然一輕。
今天黃河在練劍之余,讓人喊了師弟劉灞橋來這邊,“劉灞橋,不要故意裝成玩世不恭,該是你的責(zé)任,就是你的,肯定避不開逃不掉。身為劍修,自欺欺人,有何裨益?”
黃河與人言語,一貫喜歡直呼其名,連名帶姓一起。
哪怕是師弟劉灞橋這邊,也不例外。
劉灞橋沒有說話。
黃河說道:“我要去趟劍氣長城遺址,再去蠻荒天下練劍,那邊更加天高地闊,適宜出劍?!?/p>
劉灞橋試探性說道:“讓我去吧,師兄是園主,風(fēng)雷園離了誰都成,唯獨離不開師兄?!?/p>
黃河神色淡漠,“去了外邊,你只會丟師父的臉?!?/p>
舍不得一個女子,去哪里能練成上乘劍術(shù)?
不是不能喜歡一個女子,山上修士,有個道侶算什么。
可若是喜歡女子,會耽誤練劍,那女子在劍修的心中分量,重過手中三尺劍,不談其它山頭、宗門,只說風(fēng)雷園,只說劉灞橋,就等于是半個廢物了。
一位年紀(jì)不大的元嬰境劍修,不算太差,可你是劉灞橋,師父覺得一眾弟子當(dāng)中、才情最像他的人,豈能心滿意足,覺得可以大松一口氣,繼續(xù)晃蕩百年破境也不遲?
只是這些話,黃河都懶得說。
黃河說道:“如果我回不來,宋道光,載祥,邢有恒,南宮星衍,這幾個,哪怕如今境界比你更低,誰都能當(dāng)風(fēng)雷園的園主,唯獨你不能?!?/p>
“是不是聽到我說這些,你反而松口氣了?”
“所以說你就是個廢物。師父挑人眼光,只錯過兩次,所以劉灞橋最大的本事,就是讓師父看錯人?!?/p>
黃河難得說這么說話。
劉灞橋輕聲道:“姓黃的,我也是個有脾氣的,你再這么不依不饒的……小心我不管什么園主不園主,師兄不師兄的,我朝你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啊?!?/p>
黃河嘴角翹起,臉上滿是冷笑。
片刻之后,難得有些疲態(tài),黃河搖搖頭,抬起雙手,搓手取暖,輕聲道:“好死不如賴活,你這輩子就這樣吧。灞橋,不過你得答應(yīng)師兄,爭取百年之內(nèi)再破一境,再往后,不管多少年,好歹熬出個仙人,我對你就算不失望了?!?/p>
與劉灞橋從不客氣,苛刻得不近人情,是黃河內(nèi)心深處,希望這個師弟能夠與自己并肩而行,一起登高至劍道山巔。
現(xiàn)在喊一聲灞橋,不帶姓氏,是將他徹徹底底看成了師弟,希望能夠以一位不是園主的風(fēng)雷園劍修身份,好好活著。
劉灞橋可能是一個很好的徒弟,師弟,男人,卻未必是一個合格的劍修。
劉灞橋不言不語,只是趴在欄桿上,抿起嘴唇,眼睛里邊,藏著細細碎碎的情緒。
臨了,劉灞橋下巴擱在手背上,只是輕聲說道:“對不起啊,師兄,是我拖累你和風(fēng)雷園了?!?/p>
黃河猶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放在劉灞橋的腦袋上,“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