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梧第一時間所思所想,是不是浩然天下已經(jīng)打到自家山門口了,自嘲不已,怎么可能推進(jìn)如此之快,再者若是連青山都保不住,意味著蠻荒天下至少半壁江山都?xì)w屬中土文廟了。
碧梧抱拳道:“山神碧梧,見過寧劍仙?!?/p>
見到這位飛升境的大山君,尤其是手上那串念珠,寧姚就知道青山為何安然無恙了。
想了想,寧姚只依稀記得碧梧的道號、境界,擁有一種仙兵品秩的仙家重寶,火車掣電,傳言車駕玄妙所在,是篆刻有“雷火總司”。
再就是這位山君虔誠信佛,建造了一座類似“家廟”的文殊院。
更多的,就不清楚了。想必陳平安才會對此如數(shù)家珍。
聽到了寧姚的那句客氣話,碧梧苦笑不已,倒不是擔(dān)心自己的處境安危,在自家地盤,哪怕面對一位飛升境劍修,也不是全無一戰(zhàn)之力,勝算再小,保命無憂。掂量一番,自家山頭與那劍氣長城,可從沒什么恩怨糾葛。只是寧姚總不能是單槍匹馬殺來此地吧?
碧梧試探性問道:“隱官可曾與寧劍仙同行?”
寧姚默不作聲。
碧梧猶豫了一下,還是閉嘴不言,將一些略顯套近乎嫌疑的言語,識趣咽回肚子。
劍氣長城與蠻荒天下,做了萬年的生死大敵,雙方碰頭,哪里需要什么“一言不合”,瞧見了就直接砍殺,不需要理由。
寧姚登山片刻,問道:“山君認(rèn)識他?”
一路作陪的碧梧笑道:“一個久居山中不挪窩的貨色,如何能夠認(rèn)得劍氣長城的隱官,只是前些年有個好友,大澤水裔出身,他曾專程跑去倒懸山遺址游覽風(fēng)景,偶見隱官站在崖畔,便臨摹過一幅畫卷,好友回到家鄉(xiāng)后,路過此地,將畫卷贈送給我。”
寧姚說道:“方才他來過了,只是你沒發(fā)現(xiàn)。”
碧梧半點不覺得寧姚是在虛張聲勢,不由得感嘆道:“不料隱官道法也如此通玄,果然是真人不露相?!?/p>
寧姚提醒道:“就當(dāng)我們都沒來過?!?/p>
碧梧點點頭,心領(lǐng)神會,“今日山中照舊無事,閑看云卷舒花開落罷了。”
發(fā)現(xiàn)寧姚好像就要離去,山君碧梧試探性問道:“寧劍仙不看一眼畫卷?”
寧姚持符遠(yuǎn)游之時,疑惑道:“大活人不看,看畫卷做什么。”
山君碧梧一時間無言以對。
確定寧姚已經(jīng)遠(yuǎn)游,碧梧一步縮地山河,去往一處雅靜宅院,兩位妙齡女子姿容的山鬼,衣裙分別是鵝黃嫩綠兩色,與山君施了個萬福,打開門,碧梧跨過門檻,書案上擱放有一支卷軸,攤開后,只見畫卷之上,所繪人物,正是那位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
一襲鮮紅法袍,男子站在城頭崖畔,面容模糊,雙手籠袖,腋下夾狹刀,俯瞰大地。
云紋王朝的玉版城,立國已經(jīng)一千兩百余年,只不過皇帝姓氏換了數(shù)次,反正國號不換,誰坐龍椅,在這邊也沒什么講究。
在蠻荒天下,任何一個國祚超過千年的山下王朝,絕對比同齡的山上宗門更不好招惹。
而這種王朝的京城重地,無異于山上的祖師堂。
可此刻皇宮一處最高樓內(nèi),頂樓的檐下廊道中,卻有個擅自登門的外鄉(xiāng)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