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尾的“尸體”呆坐原地,全部魂魄在那雷局內(nèi),如置身油鍋,時刻承受那雷池天劫的煎熬,苦不堪言。
不是陳平安的言語,戳中了這位陸氏老祖的心思,而是寥寥數(shù)語,像是“幫著”陸尾點破了天機。
棄子。
原來自己比南簪好不到哪里去,皆是那個家主陸升眼中可有可無的棄子。
陳平安瞥了眼掌心牢籠內(nèi)的陸尾魂魄,嘖嘖道:“竟然只是個被蒙在鼓里的可憐蟲,有點讓人失望了?!?/p>
合攏手掌。
五雷匯聚。
如天地并攏,
來自陸尾神魂的那種無聲哀嚎,讓仿佛刺破耳膜的南簪抱住腦袋,她才發(fā)現(xiàn)痛苦的來源,是自身道心的震顫和心湖的翻涌。
陳平安抬起頭,望向那個南簪。
南簪滿臉痛苦之色,艱難開口道:“我已經(jīng)將那本命瓷的碎片,派人偷偷放回驪珠洞天了,在哪里,你自己找去,反正就在你家鄉(xiāng)那邊……此事老祖陸尾都不知曉,我當然要為自己某一條退路,但是到底藏在哪里,你只管自己取走我手上的這串靈犀珠,一探究竟……”
按照南簪的小算盤,這個泥腿子跟陸氏老祖談妥了,她大不了讓人從小鎮(zhèn)取回本命瓷,談不攏,比如陸氏老祖準備將自己舍棄,那就怨不得自己獨自跟陳平安做買賣了,你們陸氏真當大驪王朝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了?我是南簪,出身豫章郡的大驪太后,不是什么陸絳。
陳平安用一種可憐的眼神望向南簪,“玩弄心計,憑你贏得過陸尾?想什么呢,那串靈犀珠,已經(jīng)徹底作廢了。趁著陸尾不在場,你不信邪的話,大可以試試看?!?/p>
南簪如遭雷擊,立即低頭,伸手捻動一顆顆靈犀珠,原本蘊藉靈彩的珠子,好像失去了一層山水禁制障眼法,變得黯淡無光,呈現(xiàn)出一種枯死。
小陌悄悄收起那份剝削掉靈犀珠的劍意,疑惑道:“公子,不問問看藏在何處?”
陳平安以心聲笑道:“我已經(jīng)知道藏在哪里了,回頭自己去取就是了?!?/p>
反正離著自己的祖宅,就幾步路。
南簪抬起頭,看了眼陳平安,再轉過頭,看著那個尸首分離的陸氏老祖。
眼中恨意,已經(jīng)一般多。
但是這位大驪太后看待前者,一半恨意之外,猶有一半畏懼。
“看在這個答案還算滿意的份上,我就給你提個建議?!?/p>
陳平安提醒道:“陸絳是誰,我不清楚,但是大驪太后,豫章郡南簪,我是早早見過的,以后做事情,要謀而后動。大驪宋氏不可一日無君,但是太后嘛,卻可以在長春宮修行,長長久久,為國祈福?!?/p>
“聽得懂嗎?”
南簪神色木然,輕輕點頭。
陳平安又問道:“我信不過你的腦子,所以得多問一句,‘不可一日無君’,你真聽懂了?”
南簪還是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