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深藏不露的古怪道士,瞇眼道:“不打逛語,貧道那位新收弟子,與那梁國皇帝,確有一樁前生宿緣需要善了。當(dāng)然了,鄭姑娘已經(jīng)與她打過照面?!?/p>
“鄭姑娘,年紀(jì)輕輕,就在金甲洲戰(zhàn)場出拳凌厲,貧道早有耳聞,很是佩服。至于跟曹慈接連問拳四場,更是名動天下,想要不知道,貧道就算雙手捂住耳朵都不成。”
裴錢一言不發(fā)。
好像終于發(fā)現(xiàn)了那位青衫男子,紫衣道士看了又看,這才恍然道:“這位境界起起落落的……地仙劍仙,莫非就是那個如雷貫耳的落魄山陳山主,是咱們鄭姑娘的師父嘍?”
陳平安既不抱拳,也不作揖,更不稽首,只是神色如常,笑道:“前輩召見,不敢不來。”
肯定是一位世外高人了。
只是不管陳平安怎么猜測,再異想天開,都猜不出此人的身份。
紫衣道士好像一眼看破陳平安的心思,擺手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真正的世外高人,肯定是讓你見面不識的人,可能是府君娘娘的身邊卷簾侍女,可能是遠(yuǎn)處山腳那邊的某個披甲武卒,反正唯獨貧道肯定算不得什么真人高人了,陳山主高看太多太多,貧道受不起?!?/p>
陳平安笑著不說話,就像當(dāng)是一位晚輩豎耳聆聽山頂前輩教誨了。
紫衣道士嘆了口氣,“不愧是一宗之主,好脾氣,不愧是在異鄉(xiāng)見識過大場面的,好定力,貧道早就說了,命好不如命硬,命再好,終究不能一直好,可是命硬,卻能一直登高不停歇,偶爾分出個腳步快慢而已。都說人有沖天之志,心性堅韌不拔之輩,但是沒點運氣,便依舊不可自通,那么這點運氣,不知身為文圣一脈關(guān)門弟子的陳山主,會有怎樣的獨門見解?”
陳平安答道:“天降之福,先開其慧。最不起眼,也最重要?!?/p>
紫衣道人眼睛一亮,撫掌而笑,“有些胡謅而來的打油詩,宛如一筆寫去,文意、煉字皆不問,然妙處亦是絕好?!?/p>
咳嗽幾聲,紫衣道士醞釀一番措辭后,說道:“貧道是個直性子,說話從不拐彎抹角,有兩句希望不會成為讖語的廢話,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
陳平安笑道:“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前輩說了算。”
來時路上,陳平安從咫尺物當(dāng)中取出了一根行山杖。
紫衣道人瞥了眼陳平安手中那根青竹杖,“當(dāng)斬不斬,必受其亂,該降不降,反受其害。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一著不慎滿盤皆輸?!?/p>
陳平安攥緊手中行山杖,點頭道:“受教。”
小陌現(xiàn)身后,一直面帶笑意。
直到聽到這幾句他覺得是當(dāng)之無愧的廢話,小陌才緩緩收起臉上笑容。
那撥已經(jīng)剝離出來的“雞肋”飛劍,先前被自家公子取名為薪火。
小陌就又求了兩次,懇請陳平安將其余三把本命飛劍,幫忙一并命名了。
于是小陌最鐘情的那把,可以牽引一顆遠(yuǎn)古星辰墜地,被公子命名為“藕絲”,寓意藕斷絲連。
那把可以模仿他人神通的飛劍,取名“真跡”。
最后那把可以拘押修士魂魄的,名為“醉鄉(xiāng)”。
很好,說不定今天可以痛痛快快與浩然最山巔的大修士,廝殺一場。
至于對方姓甚名甚,是不是道門中人,來自何方,又是哪座宗門的老祖宗,稍后自己只管放開手腳,一場問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