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數(shù)次槍尖直指面門,次次皆落空。
黃衣蕓從頭到尾,臉色淡漠,氣定神閑,最后竟然伸手攥住槍尖,一個往自己這邊拖拽,再一腳踹出。
簡簡單單的一拖一踹,卻用上了蒲山歷代山主之間口口相授的兩種不傳之秘,一拳名為“道祖牽?!保蝗麨椤八窨可健?。
一腳如撞鐘,踹得陳平安直接倒飛出去,不過槍尖也在葉蕓蕓手心割出深可見骨的血槽。
如影隨形,葉蕓蕓一腳橫掃,踹向陳平安的一側(cè)太陽穴。
陳平安倉促間只能像是墊出一掌,擋在耳邊,隨后砰然一聲,青衫身形橫飛出去十?dāng)?shù)丈,陳平安以槍尖遙遙抵住掃花臺欄桿,再一腳踩地,才堪堪止住身形。
葉蕓蕓迅速更換一口武夫真氣,她瞬間神意飽滿,一身沛然拳意,甚至還有幾分百尺竿頭更進(jìn)一步的氣象。
如酒鬼痛飲一壺醇酒,猶不盡興。
一旁觀戰(zhàn)的薛懷,看著那個挨了兩腳還能不倒地的陳山主。
老夫子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偷拳?
同樣一種蒲山拳法招式,甚至是同一種拳理,薛懷自己遞出,與師父黃衣蕓,只會差距極大。
師父曾經(jīng)說過武夫十境氣盛一層的玄妙光景,而任何一位躋身止境的山巔宗師,似乎“看拳”就能“學(xué)拳”。
只是薛懷再一想,遠(yuǎn)遠(yuǎn)不至于,定然是自己想岔了。
這位陳山主,是正人君子。
雖說與這位年輕隱官打交道不多,只是這點眼力和識人之明,薛懷自認(rèn)還是有的。
不然也教不出裴錢這樣“拳法光明正大,待人禮數(shù)周到”的開山大弟子。
再者天下拳法,境界一高,也不是隨便拿來就能用的。
拳理相悖,拳法對沖,都是習(xí)武大忌。
世間那些個出自別家門戶之手的精妙拳招,又不是金銀,進(jìn)了自家口袋,轉(zhuǎn)手就能開銷。
有些拳招,好似鐵騎沖殺,有些卻是步卒結(jié)陣,此外拳法之剛?cè)?,快慢,輕重,拳理之兇狠霸道、沖淡平和等等,都讓一位武學(xué)宗師極難調(diào)和,不但貪多嚼不爛,甚至?xí)绊懸豢诩兇庹鏆獾牧鬓D(zhuǎn)速度。
就像自家桐葉洲的武圣吳殳,所謂的集百家之長,成功將天下槍術(shù)熔鑄一爐,又豈會真的如傳聞那般“天下只我一家,人間再無槍法”?
沒有先生在身邊,崔東山就不講什么下宗宗主的架子了,早就一屁股坐在了欄桿上,身體后仰,偷偷瞥了眼神情專注、一心觀戰(zhàn)的薛懷,偷偷告狀道:“大師姐,我要是薛夫子,這會兒肯定懷疑我先生是不是偷學(xué)蒲山拳法了?!?/p>
裴錢沒好氣道:“本就是人之常情的事情,你少在我這邊煽風(fēng)點火?!?/p>
大白鵝一巴掌重重拍在欄桿上,“大師姐修心有成,xiong襟如海氣度似山,都要讓小師兄自慚形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