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只得耐心解釋道:“蔡金簡早年不是福緣深厚,得了個‘破而后立,有如神助’的高人讖語嗎?破的是什么?神又是說誰?無非是個最簡單的破門而入,‘猶如神助’之人,當然是驪珠洞天那位的儒家圣人齊先生了啊。之所以早年是誰說的這句讖語,不是鄒子又能是誰,謎題帶謎底一并給了,你們還要奢望鄒子按住你們的腦袋在耳邊大聲說話嗎?”
黃鐘侯在聽那道人言語之時,始終作揖彎腰不起。
等到那位道人不再言語,黃鐘侯這次啊直起腰,深呼吸一口氣,打定主意,回頭就去找山主說此事,山主要是不敢開門,他來!
冥冥之中,黃鐘侯相信這位道人的此番言語,不是戲言,更不是什么禍害云霞山的用心險惡之舉。
即便山主和師尊都反對,到時候黃鐘侯只管尋一個黃道吉日,沐浴更衣,再去那祖師堂敬香,立下道心誓言,與歷代祖師爺坦言此事,若是錯了,只求任何后果,讓我黃鐘侯能夠一人承擔。
陸沉點點頭,又開始自吹自擂起來,“是個好酒鬼,難怪能夠讓貧道不記名的半個學生,想要與你再喝一場。”
黃鐘侯笑道:“話雖如此,晚輩對真人感激不盡,只是規(guī)矩在,還是需要請真人一同去趟祖師堂?!?/p>
陸沉嘖嘖道:“好小子,猴精猴精的,必須大道可期,貧道今兒就把話撂在這里,一口唾沫一顆釘!”
黃鐘侯難免有幾分愧疚,這位真人如此坦誠相待,自己卻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讓山主親自勘驗對方身份,求個所謂的萬無一失。
陸沉想要撫須而笑,哦,才記得自己年紀輕,并無胡須這玩意兒,終究不像大玄都觀孫道長那么老態(tài)龍鐘,便揉了揉下巴,“貧道是那真人君子嘛,真人小心,君子大度?!?/p>
黃鐘侯無言以對。
陸沉輕輕跺腳,呵呵一笑,“不要覺得構建一座阻攔靈氣洶涌外瀉的護山大陣,是什么輕巧事,一旦扶鬢峰打開府門,聲勢不小,浩浩蕩蕩,相當于一位大劍仙的胡亂問劍云霞山,一著不慎,整個扶鬢峰都要當場碎開,可就等于第二場問劍了,亂石飛濺,飛劍如雨,其余云霞山十五峰,最后能留下幾座適宜修行的山頭,容貧道掐指一算,嗯,還不錯,能剩下大半。就是此處洞府內積攢多年的靈氣,十之七八,就要為他人作嫁衣裳了,估摸著幾年之內,你們云霞山方圓萬里之內,大大小小的鄰近仙家山頭,還有旁邊那個一枕黃粱的黃粱國,都要誠心誠意給你們送些類似‘大公無私’的金字匾額,聊表謝意?!?/p>
黃鐘侯聽聞此事,反而松了口氣,不然就像一場黃粱美夢,讓他不敢相信是真。
“那么問題來了,此事何解?”
陸沉自問自答,丟出手中那只空酒壺,再重重一跺腳,“就在你黃鐘侯的兩壺酒中。”
要是黃鐘侯只送一壺酒,云霞山可就沒這份待遇了。
被拋向空中的酒壺,與那早已墜地的酒壺,一懸天一在地,隨著陸沉一跺腳,剎那之間,云霞山地界,風卷云涌,只見那兩只酒壺驀然大如山岳,好似壺中有乾坤,各有一份道氣跌宕涌現(xiàn)而出,最終凝聚出一幅陰陽魚圖案,緩緩盤旋,剛好籠罩住整座云霞山,陣圖再一個墜地,如一幅水墨長卷鋪展在大地之上,繼而消失無蹤。
這份氣吞山河的天地異象,轉瞬即逝。
一座云霞山,除了黃鐘侯親眼目睹這份壯闊景象之外,能夠察覺到異樣的,只有兩人,一個是綠檜峰蔡金簡,一個呆呆看天的年幼孩童,且這兩人,都不靠境界靠道緣。
陸沉指向一處,與黃鐘侯笑道:“那個孩子,資質不錯,搶也要搶到耕云峰,將來可堪大用,你們云霞山的下下任山主人選就有了?!?/p>
至于下任山主,當然是眼前這個耕云峰金丹修士了。
陸沉挪了幾步,拍了拍黃鐘侯的肩膀,微笑道:“能夠不理會某人的主動勸酒,再當面威脅某人喝一壺吐兩壺的人,不多的。至多再過一百年,你就可以到處與人吹噓此事了?!?/p>
不等黃鐘侯回過神,那位道人已經不見人影。
黃鐘侯悵然若失,竟然還不知道這位真人的名諱道號。
心湖當中,響起那位真人的的嗓音,“貧道道號‘佚名’?!?/p>
黃鐘侯倍感無奈,事后如何在祖師堂那邊解釋此事,為自家云霞山幫忙渡過此劫的恩人,是個道號“佚名”的外鄉(xiāng)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