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年輕劍仙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
三位書院山長都不敢點頭的事,我可以。
岑文倩沉默許久,結(jié)果這位湖君一開口,就讓竇淹差點沒把一口酒水噴出來。
“陳先生,我囊中羞澀久矣,你得借我點錢,當(dāng)然是谷雨錢?!?/p>
陳平安剛夾了一筷子清蒸鱸魚,懸在半空,滿臉無奈道:“這盤魚也真心不便宜?!?/p>
最后等到陳平安離開疊云嶺后。
竇淹疑惑道:“奇了怪了,怎么我總有一種錯覺,好沒道理?!?/p>
岑文倩微笑道:“明明是同桌喝酒,卻是恍若隔世?”
竇淹一拍桌子,“一語中的!我就是這么個感覺!文倩,咱倆該不會是做夢吧?”
岑文倩笑問道:“想要驗證此事真假,簡單得很,把臉伸過來,我打你一耳光?!?/p>
竇淹笑罵幾句,收斂笑意后,輕聲問道:“咱倆有這么些好事,都是因為當(dāng)年那個姓崔的讀書人吧?”
岑文倩點點頭。
竇淹沉默半天,只憋出一句好話,“這個姓陳的,倒也十分念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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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簡湖,前不久有了首任湖君。
這對轄境囊括整座書簡湖的真境宗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不單單是被分取一杯羹的事情那么簡單了,簡直就是在臥榻之側(cè),又多出了一張床。
新任湖君,按照文廟最新的金玉譜牒品秩劃分,是從三品的高位,與那大驪鐵符江水神、舊錢塘長品秩相當(dāng)。
在這件事上,再看熱鬧的寶瓶洲本土譜牒修士,對真境宗也是報以幾分同情的,大驪朝廷,確實有幾分過河拆橋的嫌疑了。
據(jù)說一手促成此事的,是那個已經(jīng)病逝于任上的老尚書柳清風(fēng)。
就是不知道現(xiàn)任、也就是真境宗靨。
青峽島一眾修士當(dāng)中,擔(dān)任釣魚房主事的章靨,是最早跟隨劉志茂的“從龍之臣”,甚至沒有什么之一。
沒有譜牒修士出身的章靨,可能就沒有后來的截江真君,就更沒有如今的真境宗首席供奉了。
章靨在一間不大的屋子里邊,與故主劉志茂和田湖君,三人圍坐在一只火盆旁,章靨喝著一碗池水城的烏啼酒,這種仙釀,價格死貴,不是貴客登門,不會輕易拿出來待客,小門小戶的,處處都需要花錢,由不得他這個掌門,大手大腳開銷,那些弟子們的修行,作為本命物的靈器,日常藥膳,以及偶爾給鶻落山鄰居仙府的人情往來……哪里不需要神仙錢,
雖然略顯寒酸,但是日子過得很充實,章靨甚至不覺得是什么苦中作樂。
人生路上,上一次有這種心境的生活,還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會兒剛剛認(rèn)識劉志茂。
一個野心勃勃,一個志向高遠(yuǎn),兩個白手起家的窮光蛋,會一起憧憬未來。
章靨端著酒碗,捻起一?;ㄉ讈G入嘴中,好奇道:“這位新晉湖君,是什么來頭、背景,怎么一點官場消息都沒有的?!?/p>
劉志茂譏笑道:“瑯?gòu)峙傻恼崎T張掖,早年青峽島的二把手,書簡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野修章靨,到頭來,在鶻落山給個龍門境修士手底下,半租半買了一塊屁大地盤,張掌門你自己說說看,有什么官場門路?如今那些個山水邸報,都是與鶻落山修士們借閱的吧?”
章靨從盤子里拿起幾張米粿,分別蘸了蘸豆腐乳,再放在火爐上邊的鐵網(wǎng)上邊烤著,“我這叫寧為雞頭不當(dāng)鳳尾。再說了,我這門派是小,名字取得大啊。至于山水邸報這些開銷,能省則省,跟人借來翻看,邸報上邊又不會少掉幾個字的,不看白不看?!?/p>
流霞洲的瑯?gòu)指5?,與那金甲洲的鴛鴦福地,都是名動浩然九洲的極佳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