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個被裴錢說成是“廚子里邊最能打的,武夫里邊廚藝最好的”佝僂老人,笑瞇瞇望向山腳。
別后不知君遠(yuǎn)近,醉中忘卻來時路。
天地寂靜,只有山門口竹椅那邊的細(xì)微翻書聲。
一樓竹屋內(nèi),陳平安繼續(xù)“抄書”。
陳平安主身所在的那座心湖畔,已經(jīng)站著數(shù)十人,如夏侯瓚、梁玉屏,他們的姿態(tài)神色,緩緩變幻,如水流轉(zhuǎn),他們的穿著衣飾,纖毫畢現(xiàn),即便是一位大修士凝神望去,即便是法袍每一根絲線的破損都契合“道理”,既然本就皆是經(jīng)過光陰長河反復(fù)沖刷的真實之物,自然就無破綻可言。而他們所說過的每句話,文字都飄蕩在空中,如一群飛鳥縈繞高山,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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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山和青萍劍宗。
上宗有集靈峰的藕花福地,下宗有密雪峰的長春-洞天。
洞天內(nèi)有山名為赤松,自然是因為山中多古松。按照崔東山的解釋,是因為上任主人,清心寡欲,不喜喧嘩,便施展了一種極為高明的“封山”之法,使得山中至今未能出現(xiàn)一頭開竅的草木精魅。當(dāng)然如今已經(jīng)被崔東山解除了這道封禁,相信過不了多久,山中就會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開竅的古松木精,不過開竅距離煉形,尤其是草木之屬,難度不小。
原本在此山中結(jié)茅練劍的于斜回和何辜,如今都外出游歷了,忙正事,說是為了開鑿大瀆一事,他們可以略盡綿薄之力。
只留下柴蕪,白玄,孫春王和程朝露幾個。
柴蕪躋身玉璞境,如今是最閑的一個了。
白玄幾個難得今天都是練劍空隙,聚在了一起。
柴蕪就是察覺到這邊的聚會,才趕過來湊熱鬧。
瞧見那個手里拎著酒壺的小姑娘,白玄又是抱拳又是作揖,“哎呦喂,這不是‘有那’仙長嘛,什么風(fēng)把你老人家給吹來了,大駕光臨,蓬蓽生輝,晚輩境界低家底薄,寒舍無酒,招待不周,罪過罪過,程小廚子,還愣著那邊做什么,趕緊給咱們有那仙長磕幾個響頭賠不是……”
坐在一旁的孫春王,瞥了眼滿嘴酸話的白玄,每次都這樣,沒完沒了,虧得柴蕪的脾氣好,換成是她,真不慣著白玄。
白玄其實也就是心里不得勁,過過嘴癮,要說真嫉妒柴蕪,見不得她好,還真犯不著,不至于。
當(dāng)他一心志在證道飛升的白大爺是啥人了?!
只是自打柴蕪躋身了玉璞境,白玄就覺得自己這輩子跟“天才”兩字,算是徹徹底底做不成親戚了。
畢竟與那個號稱“小隱官”的陳李,白玄都不覺得雙方差距有多大,隨便加把勁,稍微努把力,自己境界也就把對方超過去了。
結(jié)果柴蕪直接從柳筋境的練氣士三境,一個蹦跳,就到了玉璞境,這讓白大爺咋個辦?
難道狠狠心,讓隱官大人砍自己幾劍,先從洞府境砍回三境嗎?問題在于即便如此,他白大爺也只是跟在“草木”這個丫頭片子的屁股后頭有樣學(xué)樣啊,不還是在氣勢上就先輸給她一籌了?
實在無聊,白玄就從袖中摸出一本冊子,放在桌上,鄭重其事,搓搓手,這才慢慢翻開這部英雄譜。
第一頁,就有剛認(rèn)識沒多久的九弈峰劍修邱植,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