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意扯了扯嘴角,小聲道:“坑蒙拐騙,裝神弄鬼,無甚意思?!?/p>
她先前察覺到道士大半夜的,鬼鬼祟祟離開宅子,她反正百無聊賴,就跟在道士身后,一路追蹤,來到了永嘉縣,想看看他到底是當那采花賊還是當梁上君子,不曾想七彎八拐,道士竟是來見那少年的。
就在此時,薛如意耳邊響起一個大義凜然的嗓音,“這位姑娘,你誤會我們吳道長了?!?/p>
薛如意心中驚駭,她仍是不動聲色,聞聲轉頭,瞧見了一個身穿棉布道袍的寒酸道士,年紀輕輕,倒是人模狗樣。
她問道:“你是?”
那道士潤了潤嗓子,道:“小道姓陸,姑娘可以喊一聲陸道長,不是自夸,只說擺攤算命這個行當,院內那位吳道長都算是小道的晚輩,故而只強不弱,此外蓍草,扶鸞,梅花易數等等,無所不精。尤其是‘起卦’一道,更是拿手好戲,無論是擲銅錢,看文字,聽鳥聲,辨風聲,約莫是貧道至敬至誠的緣故,惟神惟靈,無不感應?!?/p>
薛如意猜不出對方的身份,便耐著性子,聽這位陸道長在那邊臭不要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個自稱姓陸的道士,說話文縐縐,伶牙俐齒,欠兒欠兒的。
是了,與那吳鏑,分明是一路貨色,難怪如此熟悉。
薛如意心細,已經仔細打量過對方的裝束。
年輕道士別木簪,挽太極髻,穿一身棉布道袍,腰間懸掛了一枚黑色袋子,還斜挎了只棉布包裹。
發(fā)現她瞥了眼自己的黑袋子,年輕道士笑道:“曾是一個獄吏出身的老友所贈,睹物思人,珍而寶之。自古醫(yī)道不分家,訪仙尋道,青囊賣卜?!?/p>
薛如意故作訝異,問道:“道長還會看風水?看得陽宅吉兇,也看得陰宅的好壞?”
陸沉搖頭道:“小道不是特別擅長這一行。”
“特別”二字,咬字極重。
薛如意笑道:“不擅長就算了,本來還打算請陸道長去我家掌掌眼哩?!?/p>
陸沉扯了扯包裹的繩子,笑道:“不瞞姑娘,里邊裝著幾斤曬干的黃精,質地極好,關鍵是價廉物美,本來是有用處的,若是姑娘識貨,可以買去,小道大不了多跑一趟山路就是了。先前在那一座名為全椒的古山之中,有一位有道之士,與小道說,采服黃精,只要得其正法,可致天飛?!?/p>
陸沉看著那位在此地徘徊不去的女鬼。
世間無論男女,人與鬼,仙與怪,活得久,故事多。
情關附近,佳人相見一千年,想見佳人一千年吶。
薛如意聞言嗤笑不已,吃幾斤黃精,就能得道飛升?
學誰不好,非要學那吳鏑,喜歡套近乎再殺熟?
只是薛如意心中難免猜測,難道這個姓陸的年輕騙子,就是吳鏑在這玉宣國京城所找之人?
看雙方年紀,莫非是吳鏑流散在外的私生子?
只是兩人的容貌,也不像啊。
陸沉小有尷尬,這位薛姑娘,到底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