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澹蕩也重復(fù)了一句不著急。
梅龕似有所悟,感慨道:“隱官說得好,修行一事,總是先聞法才知道,去踐行再證道,最終得道,得大自由?!?/p>
梅澹蕩說道:“小陌先生和白景前輩,愿意那么信任隱官,自然不是沒有理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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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廟內(nèi)出現(xiàn)了一位氣態(tài)清冷的女子,身邊帶著一位怯生生的嬌憨少女,先前得到封姨的“感召”,她們手忙腳亂,臨時開啟了一場祖師堂議事,實在是不敢耽誤封姨太多光陰,擔(dān)心被封姨誤會她們架子大,所以匆匆忙忙下了決斷,便讓她們兩位女子花神,手持福地印璽,一起以花神廟神像作為渡口,跨洲“降真”于此。
不曾想除了封姨,還有擁有新晉水君、新十四、唯一真龍三重身份的王朱。兩位花神的壓力一下子就更大了。
她們不敢缺了禮數(shù),主動與封姨和東海水君施了個萬福。封姨無動于衷,王朱也只是點頭致意,就當(dāng)回禮了。
氣氛明顯有幾分凝重,封姨率先開口,笑瞇瞇道:“福地花主親臨,很給面子了,不錯不錯,很有誠意,看來可以談。”
王朱似笑非笑。
眼前女子,道號玉霄,化名羅浮夢,是百花福地的四位命主花神之一,品秩很高,卻還不是花主。
梅花花神無奈道:“封姨不必故意說這些,你我心知肚明,不是花主不想來,而是不敢來?!?/p>
封姨故作驚訝問道:“不敢來?怎么講,是我在山上的口碑太差,兇名赫赫,她怕著了道,有來無回?”
梅花花神只好多余解釋一句,“花主怕她來了,若是還沒談妥,就當(dāng)真沒有半點回旋余地了?!?/p>
封姨嘖了一聲,搖頭說道:“你們啊,還是老樣子?!?/p>
王朱扯了扯嘴角,百花福地處處被竹海洞天壓一頭,不是沒理由的。修行畢竟不是街頭斗毆,人多勢眾就能占優(yōu)。
不過福地那邊還是知曉分寸的,封姨對福地素?zé)o好感,唯獨對職掌人間梅花的羅浮夢觀感不錯,想來百花福地那邊對于近日的會晤,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或者這就是所謂典型的先談感情再談生意?
羅浮夢確實不知如何開口,她性格孤傲,不善言辭,如果不是尊重祖師堂議事的結(jié)論,她此次絕對不會外出,真身降臨這座大驪京城的花神廟,而封姨也不想隨隨便便就讓步,一時間花神廟這邊便徹底冷場了。王朱是無事一身輕的局外人,隨意瞥了眼鳳仙花神,少女一直在偷看這位充滿傳奇色彩的真龍水君,與王朱視線對上,她做賊心虛似的,環(huán)顧四周起來。
百花福地開辟于上古時代,距今已經(jīng)悠悠四千載,要遠(yuǎn)遠(yuǎn)晚于青神山夫人的竹海洞天。福地四位命主花神,包括羅浮夢在內(nèi),她們道齡極長,都是仙人,始終無法證道飛升。而且她們的仙人境界,都是空架子,再加上她們大道根腳使然,天生厭惡斗法廝殺,出了福地,很容易發(fā)生意外,歷史上就有多次花神外出游玩,被山上采花賊獲悉消息、精心設(shè)局俘獲的慘淡案例。
福地如今的花主,卻是后來者居上,地位和境界皆是,成為百花福地唯一一位飛升境,當(dāng)真是劉蛻之于扶搖洲一般的天荒解。
早年曾有一位不知名的高人,幫她算了一卦,批語是“后起之秀”。
一語中的。
就在此時,在城頭觀看典禮的酡顏夫人和在國師府當(dāng)差的捻芯,不約而同來到花神廟。
酡顏夫人是因為感知到花神廟的氣息,想來這邊與玉霄姐姐敘舊,捻芯卻是得到了陳平安的暗中授意,來此秉公行事。
酡顏夫人不認(rèn)得這位昔年劍氣長城牢獄內(nèi)的縫衣人,捻芯卻對酡顏夫人知根知底,自報身份,說明來意。
酡顏夫人松了口氣,看來年輕隱官,還是講江湖道義的。果然跟他做買賣,確實是可以放心的。
在劍氣長城老聾兒管著的牢獄里邊,捻芯曾經(jīng)與陳平安說過一段故事,她曾經(jīng)僥幸抓到過一位元嬰境的山上“采花賊”,在百花福地那邊按例換取“領(lǐng)賞”,得到了一件至為關(guān)鍵的法寶。如果不是歸功于此物,她注定無法活著走到倒懸山,進(jìn)入劍氣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