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微笑道:“刑部跟兵部兩位侍郎大人聊什么正事,我很好奇,說說看,商量著如何造反???”
趙繇氣笑道:“國師大人在大殿上一站,再去御書房一坐,就大搖大擺打道回府了,莫非京城戒嚴一事就結束了?四艘大驪劍舟帶著軍用渡船浩浩蕩蕩南下一事,就不管了?是誰說的,此次京察分明暗兩條線,慶典籌備本身就是京察的一部分,要不要檢查檔案勘驗一番?今天的大驪京城,奇人異士何其多也,除了刑部自家的供奉,要不要地方上諸州將軍的隨軍修士,配合著刑部幫忙盯一盯他們的行蹤?”
陳平安雙手籠袖,笑道:“趙侍郎跟我訴苦不著,我又不是吏部尚書。想升官,轉遷吏部當侍郎之類的,多跑跑長孫茂那邊?!?/p>
趙繇說道:“說回正事,一是余氏祠堂那邊給出的結果,你覺得夠不夠,需不需要再拎出幾個,能夠放到邸報里邊去的那種。二是關于大瀆牽扯到那么多涉事官員,是繼續(xù)由刑部單獨辦案,還是國師府另有方案?三是百花福地跟我們大驪結盟,我剛剛聽說了,需不需要讓禮部那邊稍微露個面,弄一場締結山上盟約的簡單儀式?”
陳平安直截了當說道:“夠了,但是你必須再找出一條線,能夠讓朝廷邸報寫滿的那種。刑部單獨辦案,如果需要額外人手只管跟我提。盟約典禮儀式,暫時不需要。”
趙繇點點頭,將那花神杯往袖子里一放,起身道:“那我就當你明天大駕光臨兵部衙署,這就去給沈老尚書帶話?!?/p>
陳平安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說道:“趙侍郎,類似的試探,就沒有再來一次的必要了?!?/p>
趙繇說道:“總得有一次,讓我看到了結果,我才肯誠心誠意與國師說一句保證下不為例?!?/p>
是你陳平安說一查到底、上不封頂?shù)?,你總得在事實上讓我信服,如果只是嘴上說幾句輕飄飄的漂亮話,騙我,還是騙你自己?
陳平安點點頭,“說得通。”
趙繇拱手作別,再不給陳平安“挽留”的機會,大步跨過門檻,真是下了臺階就往二進院落那邊跑啊。
剛好與懷捧一只錦盒的容魚擦肩而過,她神色古怪,猶豫了一下,仍是問道:“趙侍郎,國師說將那只花神杯送你了?”
趙繇腳步不停,轉頭笑道:“容魚姑娘,他沒說這話,我自己拿的。”
容魚問道:“確定了?”
趙繇點頭道:“確定?!?/p>
容魚忍住笑道:“趙侍郎倒也是真心替國師著想的,不愧是文圣一脈的師叔師侄?!?/p>
趙繇停下腳步,疑惑道:“容魚姑娘,此話怎講?”
容魚拍了拍錦盒,說道:“國師方才讓我去取來一整套的花神杯,說既然要送就干脆點,送十二只杯子得了。是福地花主齊芳親自讓人送來的,想來不是贗品?!?/p>
趙繇從袖中摸出自己那只花神杯,再瞧瞧容魚的那只錦盒,若是臨時改口,趙繇沒那臉皮,轉念一想,重新將花神杯丟入袖中,笑道:“無妨,能夠從他手上拿走一只花神杯,還是值得開心的事情?!?/p>
容魚笑著點點頭。
趙繇只覺得神清氣爽,剛要轉身離去,認為還是要與容魚致歉一句,“可惜連累容魚姑娘盒子里邊,缺了一只花神杯?!?/p>
容魚笑瞇瞇道:“沒有啊,錦盒里邊是十二只。”
趙繇愣在當場。
陳平安站在臺階那邊,嘖了一聲,笑道:“趙侍郎,咱們是同鄉(xiāng)人啊,家鄉(xiāng)就是出瓷器的地方,我不過是當了幾年窯工學徒,你可是自家有私人龍窯的,結果連瓷器鑒賞的半點眼力都沒有,這就有點不像話了,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這輩子就沒有拌過泥料拉過坯吧?以后出門最好別跟人說你是處州龍泉郡人氏?!?/p>
趙繇也懶得再跟他絮叨半句,想起一事,就去找林守一抽空閑聊幾句。
在林守一那邊稍作片刻,趙繇離開國師府,發(fā)現(xiàn)容魚就在門口等著,將那只錦盒遞給趙繇,“趙侍郎,拿走便是?!?/p>
不曾想趙繇搖搖頭,“他白送我一套真品花神杯,都不如我自己拿走一只贗品花神杯。”
容魚有些不解,既是同鄉(xiāng)同齡人,還是同一文脈,你跟國師較什么勁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