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篤宜眼睛一亮,道:“陳先生,萬一人家偏偏認(rèn)為咱們是沖著他們?nèi)サ哪??比如要挖他們的墻角?陳先生,我覺得你走入店鋪,本身就不妥當(dāng)。”
陳平安笑道:“所以我們這些外鄉(xiāng)人,買完了雜物,就立即動身趕路,還有,事先說好,咱們離開縣城城門的時候,記得誰都不要左右張望,只管埋頭趕路,省得他們疑神疑鬼?!?/p>
馬篤宜有些疑惑,因為她還是不懂為何陳平安要走入那間鋪子,這不是這位賬房先生的一貫行事風(fēng)格。
陳平安讓曾掖去一間鋪子獨自購買物件,和馬篤宜牽馬停在外邊街道,輕聲解釋道:“如果兩個老人,不是為了收取入室弟子呢?非但不是什么譜牒仙師,甚至還是山澤野修當(dāng)中的邪門歪道?所以我就去鋪子里邊,多看了兩眼,不像是什么心懷叵測的邪修鬼修,至于再多,我既然看不出來,就不會管了?!?/p>
馬篤宜嘆了口氣,眼眸含笑,抱怨道:“陳先生,每天琢磨這么多事情,你自己煩不煩啊,我可是聽一聽,都覺得煩了?!?/p>
陳平安笑道:“想這些,不會煩。可是一想到你每天死皮賴臉不肯回符紙當(dāng)中,我每天都要掰著手指頭,算一算多花了幾顆雪花錢,會煩?!?/p>
馬篤宜羞惱道:“真沒勁!”
陳平安雙手籠袖,笑而不言。
等到曾掖買完了零碎物件,陳平安才告訴他們一件小小趣事,說店鋪那邊,那位道行更高的龍門境修士,挑中了木訥少年,觀海境修士,卻選了那個聰慧少年。
不過這些外人眼中的小事。
可能對那兩個暫時還懵懂無知的少年而言,等到將來真正踏足修行,才會明白,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就像當(dāng)初三騎與許茂分道揚鑣后。
有個偶然路過的少年樵夫,不小心給絆了一跤,結(jié)果刨開一看,雪地下邊的畫面,把少年嚇了個半死。
興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苦日子就快要熬不下去的少年一咬牙,壯著膽子,將那塊雪地刨了個底朝天。
戰(zhàn)戰(zhàn)兢兢離去之時,少年身上多了一塊散發(fā)暖意的玉佩。
那塊韓靖信當(dāng)做手把件的心愛玉佩,一面篆刻有“云霞山”三個古篆,一面篆刻有云霞山的一段道訣詩歌。
大道之上,福禍難測,一飲一啄,云泥之別。
之后陳平安三騎繼續(xù)趕路,幾天后的一個黃昏里,結(jié)果在一處相對僻靜的道路上,陳平安突然翻身下馬,走出道路,走向十?dāng)?shù)步外,一處血腥味極其濃郁的雪地里,一揮袖子,積雪四散,露出里邊一幅慘不忍睹的場景,殘肢斷骸不說,xiong膛全部被剖空了五臟六腑,死狀凄慘,而且應(yīng)該死了沒多久,最多就是一天前,并且本該沾染陰煞戾氣的這一帶,沒有半點跡象。
是擁有獨門秘術(shù)的修士所為。
馬篤宜不忍直視,曾掖更是跑到一邊干嘔。
陳平安將尸體掩埋在距離道路稍遠(yuǎn)的地方,在那之前,將那些可憐人,盡量拼湊成全尸。
陳平安做完這些,確定附近四下無人后,從咫尺物當(dāng)中取出那座仿制琉璃閣,請出一位生前是龍門境修士、死后被俞檜制成鬼將的陰物。
然后這頭保持靈智的鬼將,花了大半天功夫,帶著三騎來到了一座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嶺,在地界邊境,陳平安將馬篤宜收入符紙,再讓鬼將棲身于曾掖。
開始登山,最終找到了一處崖刻有“斫琴”二字的山中洞府。
山水本身格局,其實靈秀,洞府所在,更是畫龍點睛一般。
只是最早開辟這座修道洞府的修士早已不在,然后就給山精鬼魅占據(j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