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池曦文的屏幕上方卻彈出了新的回復,他下意識點進去看,是梁越的,問他:“睡著了嗎?”
池曦文回:“正準備睡了?!?/p>
梁越問:“電話能接嗎?”
池曦文碰觸屏幕,回了個:“發(fā)消息吧。”
梁越:“好?!?/p>
“明天早上我很早離開,可能會見不到你?!绷涸浇o他發(fā)送。
他現(xiàn)在給池曦文發(fā)消息變得很小心,擔心語氣生硬,措辭不當,太親密了,就讓池曦文不高興了,每句話發(fā)送之前都要琢磨。
池曦文給他回:“那你怎么還不睡?”
梁越回:“我覺少?!?/p>
梁越又回:“你睡吧?!?/p>
梁越:“只是想跟你說晚安。”
池曦文抱著手機躺在陌生的酒店床上,心里嘆氣,回了同一條給他:“晚安?!?/p>
梁越那邊顯示在打字,然后他發(fā):“晚安,六便士?!?/p>
池曦文:“…………”
他險些從床上坐起身。
池曦文死去很久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他了。
六便士是他喜歡梁越那會兒、甚至和梁越?jīng)]有過多交集的時候,用過幾個月的網(wǎng)名。
在他和梁越稍微熟稔起來后,池曦文擔心自己喜歡他的事敗露,擔心得睡不著,深夜爬起來把網(wǎng)名改了,換成了自己的英文名。
池曦文一度以為梁越對此毫無察覺,以為自己曾經(jīng)的悸動永遠隱藏在無人知道的角落。
因為梁越從來沒有用他的網(wǎng)名稱呼過他,這是第一次,池曦文馬上反應過來,原來他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么早他就知道,但是沒有問自己!
手機像是燙手一般,池曦文匆忙將它丟開。他閉上眼睛,躺在陌生的酒店床上,任由房間里的昏暗將他包圍,但心里卻無法平靜下來。
他的梁越的開始稱不上多美好,池曦文忘不掉第一次后、他給自己錢和冷漠的一面。
但至少在那之前,一切都是……像他想象中的,喜歡一個人的樣子。
無論從哪一方面而言,梁越都讓他喜歡得不得了。池曦文那時才十八歲,對愛情憧憬,在國內(nèi)壓抑的環(huán)境下對性取向諱莫如深,到國外后見識了旁人的開放,當“gay”不再是一個貶義詞,而是許多人的身份認同。當這種壓抑終于找到出口時,他便放任自己對梁越的想象,讓這種暗戀如野草般在心中瘋狂生長。
他開始得到梁越的目光、他們產(chǎn)生交集、池曦文在每一個見不到他的日子里不斷想象,想象他們可以成為的樣子。
池曦文想到這些,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眠。他控制不住去想梁越了,在他們的關(guān)系中,梁越總是從容不迫。而池曦文總是那個小心翼翼、卑微守候的人。
曾經(jīng)怎么都摘不到的月亮,如今落在了他眼前的水面上,可以被他輕易攪動波瀾。
他們的對話沒能持續(xù),因為第二天一早,池曦文還沒起床,梁越就去了機場。
池曦文起來后,手機里有梁越的信息,很短,只跟他說離開了。